旅館里熱火朝天，客人們已經在舞池里狂歡起來。

    高大的熊人幾乎擋住了頭頂?shù)臒艄?，在他們毫無章法的沉重腳步下，整座汽車旅館似乎都在震動，他們還極其霸道，跳著跳著便將其他種族的客人擠出了中心圈，放眼望去，幾乎都是一臉陶醉的巨大熊頭在摩肩擦踵。

    還好沒多少客人，也沒有能跟熊族的兇悍媲美的種族，否則非得打起來不可。

    我在半獸人的縫隙里穿梭，舞臺上駐唱的已經不再是麗麗，而是馬人杰克。

    杰克在舞臺上非常喜歡將原始形態(tài)的變化值拉到一半，即上身為人下身為馬，兩根前蹄隨著歌聲輕輕踏著木板，據他自己說，這種形態(tài)充滿了復古的情調。而平常為了干活，他一般只在屁股后面留條長長的馬尾巴。

    我進入雜物間，打開一扇閑置的櫥窗，里面有一個黑黢黢的大洞，樓梯蜿蜒向下，通向地底。我收攏翅膀，彎腰擠進去，順手拉上櫥柜的門。

    我勾著腰順著黑暗的樓梯往下走，很快便進入到了明亮寬敞的地下室。

    一進去就看見麗麗往下脫她那身華麗的抹胸裙，我急忙背過身去，大叫：“你怎么不在更衣室換衣服！”

    麗麗大笑起來，聲音清脆爽朗。

    身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后，麗麗的手搭在我肩上，湊到我耳邊問：“王子殿下，你還要背對著我到什么時候？”

    我轉過身，避開麗麗輕佻的目光，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有些急躁地說：“你別老是調戲我！”

    麗麗將垂在耳邊的長辮松散開，轉而扎起了高馬尾。那閃亮艷麗的舞臺妝還沒有從她臉上卸下，這讓她看起來有點不同往日的嫵媚。

    麗麗是個殺手。她平常總是素面朝天。即使已經半個新星年，我也很難接受她化濃妝的樣子，總覺得變了一個人。

    麗麗收攏起臉上的笑意，見我臉色發(fā)愁，走到我身邊坐下，輕聲問：“那頭金發(fā)人魚死了？”

    我舉起那兩根受傷的手指，略有些憤恨地說：“沒死！但是快死了，虧我用圓管渡給他生命值，救了他的命，他反而攻擊了我！”

    麗麗停頓片刻，說：“那你還打算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嗎？把他悄悄偷走？”

    我將桌面上的半瓶櫻桃酒飲了大半，將酒瓶錘在桌面上，憤怒地說，“我改變主意了。我要他，但不救他。等我拿到他身上的東西，就把他送回熊族自生自滅?！?br/>
    麗麗從墻壁的格子里取出紗布和酒精，“早讓你這么做了，如果你把那只人魚直接偷走，熊族肯定不會罷休。國會條例早就規(guī)定了，誰搶了誰的俘虜——”

    “就必須償還百倍?！蔽医舆^她的話，將手伸出去，低著頭郁悶地說：“……他能救愛麗絲的命，我不忍心恩將仇報。誰知道他這么不識好歹?！?br/>
    麗麗嘆了口氣。

    我抬起眼睛，不自在地摩擦了一下兩翼，“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肯定要說我不該這么心軟……”

    麗麗仔細地將紗布纏繞好，沒多說什么，只是在打結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勁，痛的我齜牙咧嘴。

    她面無表情地說：“你知道就好。在這種時刻，心軟會害死我們所有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