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指了指門外王源一行。王源清了清嗓子,終于輪到自己出場了??伞灰婏L(fēng)流的通判大人看也沒看,揮揮手道:“不用賠了,那門本來就是個樣子貨,今日不壞明日壞的,不能用那個來訛人,讓走吧?!鼻鼗⒁荒樞σ猓骸笆?,大人?!闭f完,就見通判大人甩著袖子又要一搖三晃地進(jìn)屋了。黃管家趕緊“咳咳”了兩聲,引得通判大人轉(zhuǎn)身,立刻笑著道:“齊大人安,小的是黃家的管家?!饼R通判撩了下眼皮子道:“我記得你,說吧,啥事?”黃管家趕緊小跑著走到齊通判跟前道:“家主讓小的問問,東邊那座山的山林能否賣給黃家?價錢不是問題,家主想要在那里改個山莊,您知道,黃家不缺錢,可咱這地方一到夏天燥熱異常,要避避暑氣?!闭f著手上小動作不斷,一張銀票就要塞進(jìn)齊通判的袖中。齊通判沒阻攔,抖抖袖子道:“黃管家看看今日本官這身裝扮可好?這寬袍廣袖,兩袖具是清風(fēng),兜不住任何東西。東邊的山林別想了,咱銀州的百姓的農(nóng)田全靠東面山上的那點子少的可憐的山泉水灌溉,給了你黃家,怎么,以后全州府的百姓都去黃家吃飯?”黃管家手里的銀票沒處塞,又聽到這么句不軟不硬的釘子話,語氣也有點兒不好了:“齊大人,如今銀州的知州已經(jīng)掛印走了,州府之中就你的官職最大,那別忘了州府可還欠著黃家一大筆錢呢。黃家是懂禮的人家。禮尚往來是人之常情,總不會文章通達(dá)的齊大人不明白這里面的道理吧?”齊大人一笑,不是溫雅也不是譏諷的笑,而是多少帶著點兒瘋批的大笑,笑了一陣才道:“那黃家可知道,欠你們黃家錢的是哪一任知州?好像不姓齊吧?不過,本官既然被你戴了這么頂高帽子,不妨給你指條路。陛下已經(jīng)把銀州賜給了寧國公主做封地,往后北面的白州和銀州都是寧國公主的了。不日,寧國公主就會抵達(dá),黃家不妨準(zhǔn)備好賬單,看看寧國公主會不會替那不知名的某一任知州還清你黃家的欠款?”黃管家一邊咬牙一邊顫抖,只能發(fā)出:“你、你……”的單音節(jié)字。齊大人一甩袖子進(jìn)了門,臨了還又說了句:“本官奉勸黃家,不要把事做絕了,你今日替百姓交了賦稅,本官可以替你黃家在公主面前美言??扇舴且弥隳且化B紅手印把百姓變成你黃家的奴仆,本官奉勸你們好自為之!”說完雙眼里全是痛心疾首,但凡有余錢,沒有爛賬也行,他也不會躲在屋子里任憑外面的百姓把自己賣了。眼看著門要關(guān)了,空留跳腳的黃管家,以及一院子安靜如雞的百姓和郁悶無處發(fā)泄的衙役。王源也懂了,為啥一院子的人,自己幾個在外面卻什么也沒聽到。“齊大人,請留步!”王源清凌凌的聲音響起,然后輕輕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步伐從容地走入州衙前院。齊通判轉(zhuǎn)身,看著光影下的俊秀人影,擰眉:“外地人?你們來州衙有事?”王源挑眉,感情這里的人他都熟,一眼就能知道是不是外地人,看上去,還是個敬業(yè)的官?!安诲e,大人眼力不凡?!饼R通判拱了拱手道:“所以,小兄弟到底所為何來?”王源臉上的笑收斂,道:“為這院中之事,你可以理解為我的侍衛(wèi)損壞了州衙的大門,作為賠償,這些百姓的賦稅,我,代繳了。不知可否?”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別多。齊通判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與年齡幾不相符的萌蠢表情后一臉驚喜道:“小兄弟此話當(dāng)真?有言在先,本官雖然有權(quán),但沒錢,暫時也還不了債。”王源淺笑:“君子之交淡如水,豈可以錢財論之?”這句話這時候說的有多大氣豪邁,很快就有多心痛難忍。齊通判立刻快步走過來,雙手伸出,本來要執(zhí)手相望的,結(jié)果身高的差距,只能雙手放在王源的肩上晃了晃:“義士!公乃俠肝義膽的義士?。【任毅y州百姓于危難,請受本官一拜?!蓖踉赐蝗挥X的自己是不是入了戲場子?怎么感覺酸唧唧的,一身的雞皮疙瘩?王源抖了抖肩,辦正事要緊。自己不出手,這許多百姓就會變成黃家的奴隸,那自己的銀州缺了什么也不能缺百姓、缺壯勞力不是?“不知這些人的賦稅一共多少錢?包括那些按過手印的。好像黃管家還沒替他們交錢?”一聽這話,人精一樣的齊通判立刻反應(yīng)過來:“可不是,本官還沒收到百姓的賦稅錢,一文都沒有,所以,你們,到底怎么交錢?。俊饼R通判連說帶使眼色的,一張臉擠吧得都不能看了。秦虎不愧是捕頭,見慣了上峰的操作,立刻指揮上了:“百姓們,大喜啊,這位公子愿意替你們繳納本次賦稅,那你們還愿意賣身給黃家嗎?這位公子高義,自掏腰包,不要你們清還,你們呢到是趕緊說呀,不說,這位公子可就不管了。”一個婦人立刻高聲道:“我愿意!我還沒按手印,我家欠了兩人的兵稅,一共二兩銀子,求恩公幫我還了,我可以給你打借條?!闭f著婦人已經(jīng)跪在了地上,淚流滿面:“我六個孫子,兒子死了,只有大孫子和二孫子剛剛滿了十二歲,剛能拾掇地里的伙計,分擔(dān)養(yǎng)活剩下的孩子,可他們也還是孩子,不能被抓了當(dāng)兵?。∥夷撬膫€兒子先先后后都被抓走了,這么些年,一個都沒有回來,如今又輪到孫子,嗚嗚。好歹等他們成年啊,娶了媳婦、生了崽、留個后再走吧,嗚嗚嗚,我們沒法活了,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嗚嗚?!眿D人一開口好像洪水找到了決堤的口子,一發(fā)而不可收拾,所有人踢里哐啷的跪了一院子,包括那些已經(jīng)按過紅手印的,這些人有的朝著王源跪下磕頭,有的朝著齊通判跪著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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