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顆星辰墜入塵土伊始,白色的紗簾遮住了漫天斧塑的黑暗,素色的垂縵和高高挑起的金色牛角,掛在床頭、鏤花燭托,和數(shù)不清的轉(zhuǎn)折碎鏡上。紗簾很薄,質(zhì)地很軟,散垂在四周擺放的十二瓶白色百合花前。花瓶描金細(xì)鏤,足鑿粉飾,約有半人多高,平放在垂珠絨布鋪就的矮臺上。十二株百合花都有分枝,靜靜開著花,花瓣很大,可以像眼罩那樣遮住眼睛。白紗半扶半倚,靠著百合的花片尖如鉤一樣的卷曲吊著命?;ㄊ遣豢烧?,自然也不知真假,只是這清凈的幽香味,帶著俗意與難改的躁動?;ㄏ憬噶撕窈竦尼?,縞素如此也可能在下一刻被污臟,只有墮于其上的人知道這是怎樣的瘋狂。
那是個年輕男人,淡淡的魚尾紋爬上他的眼角,一如淺色的睫毛留不下任何陰影;他的膚色算不上很白皙,并非嬌生慣養(yǎng)的身體以往也或許甚少被挑起欲望。那樣的人有時只該在平凡的街上透過吵嚷向你溫柔一笑,你總能看出那是分外好說話的類型?;蛟S他也曾惹人傾慕,僅于脾氣和性格,決和家境條件談不上一絲一毫干系。無法想象吻、親昵、曖昧與任何更加越界的事情,萬一他是個其貌不揚的領(lǐng)銜人物,也決不會因此對你冷眼。不被口耳相傳的人仰面散發(fā),極細(xì)的紅色絲帶攀著他的身體,就像刑犯臨刑時要墊上的紅色襯布,以防噴濺的鮮血嚇壞了四周圍觀的花和人。只是不知道他將受懲于什么樣的過錯,他本人又犯了什么樣的罪行,斷頭臺上鍘刀落下前的那一刻總是引人期待的,并不能因為他是誰就改變什么。那一刻所有事物都明白,死神蓄勢待發(fā)同他們擦肩而過;而有人會死,今天,明天,后天。他將要死,死于令他動彈不得的床褥與束縛中。
花是不會妄議任何事情的,白百合總是純潔的象征。那么任何發(fā)生于其前的事情都可以被赦免,更何談無數(shù)層疊的細(xì)紗遮住了視線。那本質(zhì)已成折磨而不該稱為歡愛的東西,由骨頭里散發(fā)出的愛意與狎昵,真是比紅繩還要令人動彈不得。他微微偏過臉,身上人的齒尖落在頸窩,隨之而來的痛楚使他第不知多少次發(fā)出被壓抑過的慘叫。嘴唇移開,嘴角已沾上了血跡。他偏回頭,眼底的淚水浮動。更絕望的還有如巨浪將要把他席卷而去的熱意,以往他并不知道那類似于發(fā)情的感覺有多么難受:他只在很多年前,大概十五六歲的時候,一次見過一只發(fā)情期的年輕白色母貓,它后腿抽搐,靠著墻一步一步往前爬,卻是站都站不起來。見血會是任何深陷情欲之中的動物樂于見之的,但要命的是正巧這個時候身上人放緩了動作——哦,他的弟弟喻安,至親,施暴者,只有這個時候和他一樣一絲不掛,卻不像他一樣身陷樊籠。
十二株百合刺進(jìn)細(xì)口花瓶里,他想,又是十二秒,十二個小時,十二天,十二個月,十二年,十二個世紀(jì)——總有一天它們會凋謝,就像他一樣,凋謝于自己至親之人的手中。他無數(shù)次真想說,來殺了我,殺了我吧。但是真正宣于口的是一聲高過一聲的求饒浪叫,再冷靜的人也有那么些個口不擇言的時刻,更何況他本就無法冷靜。十二株百合會隔著紗簾看見他被自己的親弟弟按在床上蹂躪,直到高挺的性器刺入他的身體,直到柔軟的皮膚布滿青紫痕跡,直到他啞著嗓子哭著掙扎也無濟(jì)于事。心悸的感覺總是如此,明明本來是不想要的——他總該記得他吻去他眼角淚水時一瞬間的恍惚,也無法忘記反抗的那個剎那他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暴虐神采。那個侵犯他的人愛他,帶著不潔欲望同時也是最純潔的愛,他知道。他知道那樣的愛,病態(tài)的已經(jīng)變質(zhì)的愛,但至少是愛,他可以相信無休止的索取中總有幾個吻是出自真心,然后去面對肉體的無止渴求和鮮血淋漓。
他頗不耐煩地轉(zhuǎn)著腦袋,下身卻忍不住去招呼那根還埋在他身體里的東西。也許真的是身為下賤,他無法這樣卡在高潮的邊緣不做任何試探。他的手被縛住,無力安慰他自己的欲望。同樣難耐的性器挺立在空氣中,看上去可憐極了。他抵著床單,微微斂了呼吸。喻安垂眸看他,修長的手指扣著他的手臂,目光掃過身下人被紅繩勒得發(fā)紅的皮膚,和已經(jīng)透紅的咬痕。他低頭吻了吻微張的嘴唇,就像漫不經(jīng)心一般伸手撫過那未被來得及釋放的硬挺,從囊袋一寸寸往上,就像撫摸什么工藝品一般,由根部直到冠頭。比他年長不了幾歲的哥哥從喉嚨里傳出幾聲悶哼,他在他的手指碰到龜頭的時候下意識地往后一躲,又被頗為惡劣地掐著腰拖了回來。
喻安掐著他的腰猛地一挺,好死不死地碾過某個極其敏感的點。醞釀已久的快感在那一刻達(dá)到頂峰,后穴下意識地縮緊,卻在下一刻被迫吞入更多。他的大腦一瞬間來不及接收任何信息,只剩下一片空白,然后他后知后覺地看見白濁濺上喻安的小腹,流入線條起伏的肌肉,速度極緩地往下淌。他的喘息聲比剛才重了一倍,隨后逃避般地閉上眼睛轉(zhuǎn)頭。喻安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頭轉(zhuǎn)回來,下身抵入得一次比一次重,也一次比一次快。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掙脫不開他的手,那些從口中發(fā)出的無法承受的呻吟不但沒有令他好受一些,反而剛剛釋放過已經(jīng)疲軟的性器似乎又有了抬頭的跡象。他不知道在喻安眼中他是什么,成王敗寇,他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感覺喻安似乎永遠(yuǎn)也不會停止。就像一個真正用來泄欲的工具一樣——無法動彈,不被在乎。就算是愛那也不可承受,他要受不住了。高潮帶來的疲憊無法那么快適應(yīng)一波壓過一波的侵略,快感像千萬根針的鈍頭一樣扎過他的身體,未來得及反應(yīng)又被帶入下一輪瘋狂中去。淚水順著臉頰落下,沿著眼角流入頭發(fā),又被床褥擦干??拷眢w的地方早被壓皺,一道道的褶子就像那承受著不可名狀的快感和痛苦的被沖擊著的甬道,也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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