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州三關(guān)校場最大的當數(shù)鎮(zhèn)西關(guān),其次就是天門關(guān)了,校場以騎兵訓(xùn)練場和材官訓(xùn)練場為主,輔之以角抵場、手搏場,連蹴鞠場地都有。場地與場地離得很近,就有些匪夷所思了,騎兵要練騎射,材官要練發(fā)矢張弩,萬一一時手滑射偏了可不那么好玩,奇怪的是流矢偶有出現(xiàn),誤傷卻鳳毛麟角,這主要得益于秦將軍手下風、云兩大軍侯的管教。
風逸塵雖以散漫著名,訓(xùn)導(dǎo)手下時卻很文雅,“校場如戰(zhàn)場,有流矢很正常,不過你們聽好了——誤射友軍以違犯乙等軍規(guī)論,被友軍射傷按違犯甲等軍規(guī)論,包括我在內(nèi)”,說完就跑到一邊躺著曬太陽去了。曾有新兵不服氣也不信邪,偷偷拿箭射風軍侯,結(jié)果箭離人尚有一尺時便被牢牢抓住,風軍侯毫發(fā)無傷,那位“英雄”的屁股“壯烈犧牲”了。
云軍侯沒那么“溫柔”,直接用吼的,“你們這群兔崽子,給老子聽好了,這里就是戰(zhàn)場,不想少些零碎就把尾巴夾好、招子放亮”,“你們的命是將軍的,沒叫你丟就好好護著”!有好事者問過云軍侯“戰(zhàn)場上亂云橫飛,如要保命,跑路是否可以”,“他奶奶的,怎聽著像鎮(zhèn)西關(guān)的慫包,真漢子是挺著胸膛往前沖的”,就是這個回答加賞一頓板子;對于為何既要打贏又得活命云軍侯也有著精辟的見解,“打贏了將軍賞大塊兒肉,沒腦袋你他奶奶的用屁股吃?”
士兵們集合,于手搏場前列隊,今日恰逢每半月一次的“全軍手搏”。“手搏”在中原就等同于“拳術(shù)”,但在天門關(guān)是大大不同的,不僅可以用拳術(shù),各種體術(shù)都行,還可以任意使用兵器,總之原則只有一個——“打贏就好”!這種純粹獸性的搏斗總是能激起士兵們心中的野性,兼之天門關(guān)的最高統(tǒng)帥秦將軍及麾下兩大名將風、云二位軍侯俱會到場觀看,更是讓士兵們向往著獲勝的榮耀與喜悅。
雖然每天操練后都有“手搏”,但“全軍手搏”卻只有最強的好手才有資格參加,在天門關(guān),“最強的好手”是不會超過八人的。萬俟天隱和萬俟虎均名列其中,因由卻是大大不同——簡而言之,萬俟虎是主動的,萬俟天隱是被迫的。
五年前幾個孩子隨將軍來到天門關(guān),當時還算活潑,但得知萬俟村已空無一人時,情況就有些不同了:萬俟天隱很小就成了孤兒,是由村子里的人合力養(yǎng)大的,所以反復(fù)地要求回村子;萬俟宏原本就膽小,一驚之下更是如風中之竹,哆嗦個不停,嘴里還念叨著什么;萬俟雪也不再笑鬧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粉嘟嘟的小臉此時也變得煞白;最奇怪的是萬俟虎,他狠狠地抓著懷里的刀,不知為何竟向著將軍散發(fā)出濃濃的恨意,若不是左右人緊緊按住怕是就要沖上去了;將軍沒多說什么,只是問了一句話。
“幾個娃娃,自此離開可能保命?”
“不用你管,你、你、你不是好人!”萬俟虎聲音嘶啞地吼著。
“也罷,你手中有刀,男人的路,自己開!”言畢將軍屏退左右擋在萬俟虎面前。
“?。 。⊙?!”萬俟虎舉刀便劈,速度倒還差強人意,準頭就不敢恭維了——半晌時間竟連將軍的衣袂都未碰到!結(jié)果將軍背著手信步離開,虎子跪地大喘,四個孩子就留下了。后來雪兒被將軍托付給城中的友人照顧,離開了天門關(guān);竹竿兒身體瘦削,膽子又小,就遣去炊房幫手,平時端茶送菜,胡侃扯皮,竟還混得自如;虎子和阿修羅除了操練就是操練,開始還未有不同,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漸漸向著兩個極端發(fā)展。
天隱性情內(nèi)斂,不愿與人爭執(zhí)不愿傷人,對體術(shù)有著濃厚的興趣加之天賦的好目力,日積月累之下練就了超人一等的體術(shù),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快”——曾有一次,天隱與人耍蹴鞠,那人一時力大將球踢到了騎兵場,而偏偏當時騎兵在操習(xí)騎射。那人就想再去取一球,回頭一看萬俟天隱徑自走進了騎射場,那人見場中鐵蹄錚錚,漫天飛矢臉都駭白了。正當那人喊人幫忙時,天隱在眾目睽睽之下?lián)炝饲蚧貋砹耍粌H毫發(fā)未損,還抓了三支騎兵用的短箭,據(jù)其本人言是“順手為之”。從此,萬俟天隱聲名大噪。
這件事就天隱看來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多了許多麻煩:原本為了不與人相斗,偷著不去參加手搏也沒人發(fā)現(xiàn),此事傳開之后云軍侯心血來潮想看下天隱的手搏記錄,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你個混球,他奶奶的一次都沒去過,你還是條漢子不”,一邊吼著一邊像拎小雞一樣把萬俟天隱丟在了手搏場上,“沒輸之前不得離開”,云軍侯以為能看場好戲了。
結(jié)果天隱更狠,一句“承讓”轉(zhuǎn)身就走,把對手晾在場上了,云軍侯一時間愣住了,繼而憋得臉通紅,瞪著銅鑼大的虎目,心里那個悔啊,“俺怎么就沒想過那個兔崽子自己認輸這茬兒呢,他奶奶的!”云軍侯這是這么跟將軍說的,風軍侯在一旁聽到了,臉上立刻浮出了“你想不到太正常了”的表情。
將軍聞言,對這個行狀奇異的小兵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逸塵,去看看”。
“是”,風軍侯隨著將軍走向校場,一路眾人為之側(cè)目,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竟能使將軍在平常的日子親臨校場。
風軍侯舉目四顧,未發(fā)現(xiàn)萬俟天隱身影,叫人疑問,原來是躲在帳子里看書。
“叫他來我?guī)ぶ小保敱亩嗍谴罄洗?、好狠斗勇,識字的沒幾個,跟著這幫人一起的天隱竟然在讀書!將軍對他越來越好奇了。
“看得什么書?”
天隱站定、行禮后回答,“回將軍,《將論》”。
“哦?你現(xiàn)在何人治下,居何職?”
“回將軍,我在材官曲步兵營二隊一什四伍伍長劉大彪治下?!?br/>
“為何看《將論》?”將軍覺得這個來了沒多久的新兵甚是有趣,識字不說,舉止言談也很得體,而且有著與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回將軍,軍必有兵,兵蘊將材,其良者可為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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