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不住的應(yīng)該是程家。

    明日她打算只賣個早飯，收了攤子還準(zhǔn)備去風(fēng)威鏢局門口發(fā)發(fā)小廣告，陳情一下，讓風(fēng)威鏢局門前來往的人也知曉一下程家的所作所為。

    她知道鏢局這一行當(dāng)，最重要的是信任，如果大家對風(fēng)威鏢局的印象出現(xiàn)了一些道德上的瑕疵，勢必會影響他們的潛在客戶。

    丁隸城推開門，打量了一下她手上的活計(jì)。

    “丁大哥？你怎么來了?！彼戳丝炊‰`城揣在袖子里的手。

    丁隸城見她臉上沒有自怨自艾的神情，“過來看看?！?br/>
    這是他第一次來趙如意住的院子，以往他都在巷子口就離開，每每趙如茵都站在那里等趙如意。院子雖然破舊狹小，但也收拾得干凈整潔，此刻只有趙如意一個人。

    “我這正收拾配料明天要賣的牛肉條，這牛肉表面的筋膜需得細(xì)細(xì)剃去干凈。晚些時候收拾完，我還要忙個大事件?！彼焓种噶酥笁涸诘首由辖裉煨沦I的一摞紙。

    丁隸城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你去官衙遞訴紙的事情，我聽說了?！?br/>
    趙如意心想，這消息也傳遞得太快了些，又一想，她早上在官衙門口遇到杜懷志，心里了然。

    “我也不想去官衙，自古我們小老百姓最怕跟官家打交道，哪個不是見了官差怵三份。但程家這一次，確實(shí)太過分了，寒食那日，我還去內(nèi)院跟程二夫人說了幾句話，到了昨日，本來想著他們祭告完再理論一番，誰知道我壓根連門都沒進(jìn)去。程二夫人要是正經(jīng)想要養(yǎng)育程珂，會防我跟防賊一樣？”

    “風(fēng)威鏢局之前的事情，我也聽聞過一些，之前不知道趙大娘子跟程珂是程松的家眷?！?br/>
    “你認(rèn)識我姐夫？”

    “有過交道。”他還沒有回元安城的時候，程松去邊境壓過鏢，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別人看著，好像是我跟阿姐阻止珂兒回程家享榮華富貴，但實(shí)際上，自程老爺故去之后，程家二房根本容不得珂兒的存在。”

    丁隸城點(diǎn)頭表示明了內(nèi)情，大家族內(nèi)部的事務(wù)，本來就錯綜復(fù)雜，難辨正誤。

    丁家以前也是個大家族，自從父親獲罪之后，樹倒猢猻散，自己好不容易從漠北掙扎又回到元安，但以往圍在身邊六少爺長，六少爺短的那些人，一個都不見了，世態(tài)炎涼，他是親身體驗(yàn)過了?，F(xiàn)在還與自己往來的就是杜懷志這些他在參軍時遇到的生死之交了。

    丁家也有一些遠(yuǎn)親，但每每見到他，像是怕沾惹上晦氣一般繞道走。丁隸城守著悅來樓，覺得生活死氣沉沉得像是一攤無波古井。

    趙如意去遞訴紙，這鮮活的勇氣，在市井中野蠻生長的旺盛生命力，不正是自己的生活所羨慕的嗎？

    他從來不曾想過，白鶴書院那里出來的文縐縐的女書生，也會為了自己的家人，有如此潑辣的勇氣。

    “只是你的訴紙遞上去，最后調(diào)解不成，程珂也不見得就會判著跟著你們?！?br/>
    “我今天也問過官衙里的徐書吏，她也是這么跟我分析的，我想著在調(diào)解這一步，就把事情完結(jié)，你都不知道程二夫人有多過分，只因覺得我們賣吃食落了她在貴婦圈的面子，就讓我們關(guān)張，難不成要程珂喝西北風(fēng)長大嗎？”

    “所以，你只是為了造勢，給程家施壓？”丁隸城看著她壓在板凳上新買的那疊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