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干冷,肅州經(jīng)歷一次暴雪后,直至年關(guān)都再無雪可下,不過呼嘯狂奔的風(fēng)仍昭示著隆冬嚴(yán)寒。
抵過了天災(zāi),終是能安生過個年。
王府接納災(zāi)民之恩讓肅州百姓甚為感念,如祁昌懋所言,魏垣的確成功收買了人心。且他事事落至實處,王府中來來往往眾人,皆知他殫精竭慮,夙興夜寐,一次中毒,更是神來之筆,連劉刺史都不禁愧顏。
碧月堂后的“草堂”已修葺完畢,即便是入夏,肅州再也找不出那么多竹料,于是那間新房已不再是竹屋,只是一間仿了形的木構(gòu)小筑,除屋瓦上覆一層干草外,其風(fēng)格與王府其他樓闕已無異。
不過這兒背靠深山,前有院落遮掩,仍是王府所有房屋中最為隱蔽處,可怡情,可議事。
魏垣于此處見伍必心,二人圍爐煮酒,探討暗事。
魏垣病體痊愈,精氣神較中毒前更勝,那常年低垂的上眼瞼似乎也展開許多,眼睫陰影更輕,不再遮蔽眸中光點。
他不愛飲酒,與不愛用香緣由相同,不過這一壺,是肅州今歲新糧所釀,直至年下才出窖,酒味清淡,帶著一股粟米香。
近日心情豁然,他興致好,也便飲了幾盞,而后詢問道:“前兩日托你致信陳惲,可有回復(fù)?”
他話中之人,乃肅州駐軍首領(lǐng),曾在他長兄魏圻麾下效力,那時還是位先鋒副將,后以出眾能力冠于一眾副將都尉,得前任都督提拔成為新首領(lǐng),如今也身居將軍之位。
陳惲忠心于魏圻,親近魏家,也是最先對魏圻之死抱有懷疑之人。魏圻身死,魏垣主動示好于他,陳惲甘愿效力魏垣,助魏家脫泥沼,并查明魏圻犧牲真相。
兩年內(nèi),肅州周邊并無較大戰(zhàn)事,一眾軍士勞作于田壟間,農(nóng)閑時操練,養(yǎng)得兵強糧足。
直至去歲,羌人來犯,河隴大將軍未動用肅州軍,而是遣了自家子侄應(yīng)戰(zhàn),祁昌懋戰(zhàn)時舉措不當(dāng),破了皇帝對羌人的懷柔之策,為肅州留了一副爛攤子。
陳惲目睹其對羌族軍士不俘而殺,便知這人狠厲。今歲冬,李都督調(diào)回京畿,祁昌懋補任,陳惲及麾下軍士皆是倍感憤懣。
“陳將軍言,祁昌懋登都督之位,遲早陷整個肅州城于不利之境,驅(qū)之為好。他還盼著魏兄有一番作為......”
伍必心替魏垣斟了一盞茶,又囑咐道:“魏兄平日不飲酒,如今心境爽朗,卻也不可貪杯,畢竟才病愈?!?br/>
他傳達(dá)之言,正是陳惲對共同做局的邀約。祁昌懋能任都督一職,除了祁家在河隴地區(qū)的勢力影響外,少不了皇帝授意,因此他們所做之事僅限于“驅(qū)”。
魏垣思度片刻,淡然道:“陳將軍有心,如今苦于祁家監(jiān)視,咱們不得擅自拜訪,只得是暗通書信。這是陳惲親筆?”
伍必心答:“是,下軍令時由文官代筆,可與魏兄通信是秘事,陳將軍每封書信必是親筆,不示于人,同時也令雙方安心?!?br/>
魏垣本就不勝酒力,兩盞下肚,后勁緩緩升起,首先紅了耳根,微醺之下,腦中思緒愈漸雜糅,他恍惚想起紓雅要來的那封親筆信。祁昌懋的字跡,他還未曾見過。
魏垣呷一口清茶,稀釋醉意,反問:“那個被捕的投毒者如何?”
羌人少年被捕后一直關(guān)押于州衙大牢,審問之下,交代了自己代族人報仇這一目的,以及如何翻山而來,如何混入災(zāi)民的過程。
喉頭滾動幾許,伍必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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