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飛陽離開京城,飛到懷慶府,先找到鄭王宮,再找朱載堉。
朱載堉十五歲時父親獲罪,按理說應(yīng)該活在憤恨和憂患之中,顯得比正常同齡人蒼老,實則卻是健碩硬朗,六十多歲的年紀,頭發(fā)花白,打理得一絲不茍,用一根木簪別過,穿著普通的布衣,簡樸之中透漏著飄然出塵的仙意。
時飛陽沒有直接從天而降,而是在三里之外落地現(xiàn)身,步行到府上拜會,他面對皇帝時候他都沒什么謙恭,可對朱載堉這種“賢人”卻是十分禮敬。
朱載堉看到他也頗感意外。
早在時飛陽動身之前幾日,京城就派來加急傳報,說皇帝新封的“九天元陽真人”要來見他,讓他準備準備。
朱載堉很是不以為然,他父親就是因為勸諫嘉靖皇帝不要太過寵信道士,要更加注重國事才觸怒了嘉靖皇帝獲罪的,被圈禁了將近二十年。在他心中是很討厭道士的,尤其是那些用江湖戲法,下九流的騙術(shù)魅惑皇帝的妖道。
不過哪怕心里再厭惡,明面上也得給予足夠的尊重,不然就是打皇帝的臉,又要招來無妄之災(zāi)。
可見面之后,他沒想到時飛陽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少年,更重要的是,他看時飛陽跟過去那些道士的氣度迥然不同!
兩人相見,四目相對,都察覺出對方的神氣不類凡人,并非是覺察出對方會法術(shù),而是那種參悟天道之后,靈魂得到升華,呈現(xiàn)出來的精氣神!
孔子見老子,回來說老子如龍,深不可測,不是說老子的法力高強,也不是說老子能言善辯,而是說老子給他的感受。
很明顯,朱載堉不會法術(shù),但很明顯他也是一位悟得天道之人,同時,他也從時飛陽身上感受到了這種悟得天道的相同氣質(zhì)。
他把時飛陽請進屋,時飛陽果然與過去那些幸進的道士不同,一不表演戲法,二不說鬼神,而是向他請教音律。
這就對了朱載堉的脾性,兩人從上古最初定音開始說,最初用仙鶴的翅膀骨頭,配合工具測量日影,上面定孔,所發(fā)聲音便是自然地籟之音,是名骨龠,即骨笛。后說到用十二律呂測定節(jié)氣,律呂調(diào)陽法,又有三分損益法等,由此說到日月五星運行躔度。最后又聊到醫(yī)學(xué)中有五音療疾法等音律之外的東西。
朱載堉博覽群書,旁征博引,幾乎沒有知識盲區(qū),時飛陽不敢賣弄,他高中學(xué)的那點東西拿到朱載堉面前根本不夠看,人家引用宋代張載的話,將聲音現(xiàn)象歸為四種,即氣軋氣,形軋氣,形軋形,氣軋形。又說射,聲不在矢,彈,聲不在弦,耳之所聞,皆由氣生,氣有生聲之理,然而不能自生,乃夫沖之有聲……
時飛陽最后把廣成子天書上面的東西拿出來,挑著黃帝那個時候的一些東西講。
朱載堉聽到后眼睛一亮,也露出求知若渴的神情,結(jié)合自己對當時的理解連番發(fā)問,時飛陽有的可以直接回答,有的不能當即回答,得思考一會才能解釋,有的完全不知該做何解,就跟天書其他部分進行對照,反復(fù)推敲,又破譯出不少經(jīng)文,還糾正了原本一些自己想當然的錯誤之處,使得很多原本想不明白的東西豁然貫通。
兩人互相探討,越說越開心,對上古之事,對天道源頭,都各有更深的領(lǐng)悟。
說到開心處,朱載堉忽然請他稍等,自己進入室內(nèi),不多時出來,手里端著一個木匣,打開以后,匣中有一卷帛書:“此是《山海經(jīng)》,真人是仙道中人,可聽說過此經(jīng)么?”
時飛陽把《山海經(jīng)》一打開,上面有圖有文,跟后世流傳的有很大不同,內(nèi)容更多,厚厚的一個大卷軸,插圖除了有各種動物,還有各種植物、礦石等等,文字介紹則是蝌蚪文!
前面是世上各種常見的動植物,后面越來越奇,連神鯀、海羊都有配圖,跟他鼎里的神鯀和在北海遇到的一模一樣。又有王母草、紫河草、毒龍珠、青靈草這些仙草。
龍屬里面就有很多,蛟龍、鼉龍、虬龍、應(yīng)龍……
他也查到自己這種三十年換一次皮的,名叫夔蛟,注明換皮時間,三千年化為真龍,最可氣的是最后寫著:食之不魘,可以已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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