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旻軍最前排右翼的一艘戰(zhàn)船上,年輕校尉喬祝痛心地望著浴火的船隊。因為在前排邊緣,他的戰(zhàn)船還未著火。
他是少有的反對此次戰(zhàn)事的年輕將領(lǐng),但既然朝廷下令,軍令如山,他便也聽令順從,全心全力投入戰(zhàn)事。
還記得他赴戰(zhàn)場之前,抱著必死的覺悟,曾特別拜訪過蒙昕,向他討教得勝之法。
蒙昕雖已于五年前大戰(zhàn)后就脫離軍籍,但仍舊深受北旻軍兵士的尊重。他向來謙和,對軍中上下一視同仁,即便是低級兵將前來尋他答疑,他也真誠以待,知無不言。
“很難。”蒙昕一向溫厚的臉上依舊泛著與生俱來的懶洋洋的神情,撓了撓頭不定能有半成的勝算……”
見蒙昕頓了頓,喬祝猜想他是在思考方才說的勝算的概率,是不是說得太低了,怕聽者承受不了。
果不其然,蒙昕對喬祝露出鼓勵的笑容,更正道:“一成。”
接舷戰(zhàn)——兩船船頭碰撞相抵,借此趁機(jī)登上敵船作戰(zhàn)。若能做到此步,也可以最大限度發(fā)揮北旻軍的步兵優(yōu)勢。
“可是……還是很難,”蒙昕低著頭,蹙著雙眉的樣子,讓人分不清他是在憂愁還是在靦腆,“因為如此,前面幾排的船都會被犧牲掉?!?br/>
此刻在軍中隊友的一片哭號之中,喬祝握緊雙拳,望著江面將他們所有船只牢牢困住的攔江鐵鎖,明白了蒙昕話中的涵義。
只有用澆油點燃的粗棍,才有可能將鐵鏈燒軟砍斷,后排未染火的船只才能掙脫桎梏,向前沖去。
可是在烈火豪油之下,那個點燃火棍的人,以及那整艘船,甚至是那周圍的船只,都注定會在南風(fēng)中一瞬間融進(jìn)火海。
清新的南風(fēng)拂過耳畔,輕撫發(fā)梢,一瞬仿佛把他帶回了遙遠(yuǎn)的家鄉(xiāng)。若沒有戰(zhàn)爭,夏季北方的夜晚是一年之中最舒爽的時候,涼風(fēng)習(xí)習(xí),老家的人們在槐樹下飲酒閑聊,鄰舍的孩子圍在樹旁惹人厭煩地奔跑吵鬧,眾人朗聲大笑……
他嘴角微微上揚,將那不到一秒間閃過腦中的記憶永久珍藏,舉起一根灌滿油脂的長棍,站直身子面對后方所有還未浴火的船。
“所有人聽著!很快攔江鐵鎖就會斷裂,趁那一刻,不管你的船是否已經(jīng)著火,拼了命向前沖!”
剎那間,江上鴉雀無聲。
失去了主帥的前鋒軍眾人,前一刻還在火中各自哭號,此刻一個個都將身子站直,望向前方角落里那個舉著火把的戰(zhàn)友。
喬祝雙眸綻出耀眼的光,那光好像在告訴他們,勝利就在不遠(yuǎn)處。
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么做,是為了那不到一成的勝算,為了自己注定看不到的未來。
“拼命向前沖!撞上他們的船!登船!只要有盡可能多的人登上敵船,我們就能贏!”
依舊鴉雀無聲。
下一刻,眾人便望著喬祝轉(zhuǎn)過身,將火把向船頭下方伸去。
澆油的火把一觸到攔江鐵鏈,喬祝整個人瞬間化作了一團(tuán)火焰。他身旁的幾名副將各自舉著一把粗劍,毫不猶豫地沖進(jìn)那團(tuán)火中,用盡最后的力量去猛砍巨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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