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漸深,江疏月哭累在他懷里睡過去,卷翹睫毛掛著晶瑩淚光,鼻子紅通通的,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商寂把控住力道,輕輕將她放在床上,為她脫鞋,蓋被子,之后一直坐在床沿邊看著她的容顏。上次見面是他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飛來南城,只匆匆看望謝父,和她說些話便離開。已經(jīng)一周過去,她更瘦些,臉小了一圈,唇色蒼白,抱住時骨頭都有點硌人,身形更瘦削,幾乎不用使勁就能把人輕松抱起。這些天,她一定沒有好好休息,吃飯。商寂忍不住擔憂,又無計可施,他只能給予陪伴和安慰,心里那關(guān)需要她自己扛過去。一想到她的心情,他心頭便悲拗一瞬,傳來陣陣窒息般,呼吸都覺得難受。視線落在她的面容,安靜地看著,許久許久?!┏?,江家別墅。正廳坐著屋子的主人,江母淡定喝茶,江父則是來回踱步,眉宇間的急躁難以掩飾。“你坐下吧,晃得我頭疼?!苯福骸澳愕故浅恋米?,江肅也要去南城,陪江疏月給她那個養(yǎng)父處理后事?!苯疙谎郏骸坝谇橛诶?,月月都應(yīng)該去,江肅作為大哥,支持一下妹妹,完全沒有問題?!彼浜咭宦暎骸八麄兊故切置们樯?,有沒有想過江家的處境,江肅在江氏什么情況我們都看在眼里,現(xiàn)在浪費時間去南城,東郊那個項目哪還有他分的羹。”江氏向來以能力居之,集團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江父往下還有個弟弟,他有三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一直對東郊項目虎視眈眈。“還有江疏月,以為讓她去聯(lián)姻可以乖乖聽話,當個賢妻良母,沒想到啊,連同商寂一起對我不敬,這是江家女兒該有的涵養(yǎng)嗎!”說即,江父看向妻子,言語憤慨:“你看看你生的這對兒女,完全把父母的話置之不理,我行我素,我寧愿當初沒有這兩個孩子,隨便領(lǐng)養(yǎng)的都比他們聽話。”江母神色冷下來,說話沒什么溫度:“你說話過分了?!薄盁o論子女如何忤逆,都是兒女緣分,待我們歸于西山,靠的也是兒女,我勸你收一收身上那股大家長的味道?!苯咐浜咭宦暎骸爸灰覜]死,他們就別想脫離江家的掌控?!苯福骸暗降资墙业恼瓶?,還是為滿足你自己個人惡劣的掌控欲?!毕袷潜蝗舜林袃?nèi)心一般,江父面容變得難看,眼神狠厲盯著她。江母和他生活接近三十年,最了解他是什么人,很多時候并不在意,他掌控不了她,只能去控制自己的孩子。不得不說,這樣的掌控可以讓孩子迅速成長,隨之而來的,是無窮盡需要被治愈的人生。她看在眼里,選擇漠視不作為,如今實在是厭煩。氣氛變得緊張,門外傳來聲音:“大少爺回來了。”江肅踩著夜色進門,面無表情的臉,黑色西裝襯得冷酷無情,氣質(zhì)矜貴又不近人情。他徑直走到父母面前,漆黑眼眸緊盯著父親,看不懂情緒:“去南城這件事,無論您從哪里得到消息,希望父親謹記,我并不需要您的同意。”話話音剛落,“啪”的一聲,江父立即抬手給他一巴掌,聲音瞬間在安靜的客廳環(huán)繞,下人識趣地離開,退到別墅外。江母站起身,眼神看向兒子,隨即瞪向始作俑者。與此同時,江芷欣從樓上下來,恰好看見這一幕,眼睛迅速眨了幾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下意識走到母親身邊,不做言語。江父看著他:“現(xiàn)在江氏還輪不到你做主!”江肅稍稍側(cè)著臉,被打的一側(cè)臉頰泛紅,他依舊鎮(zhèn)定:“您說錯了,江氏很快輪到我做主。”“你什么意思?”江肅一直是平靜的:“從大學(xué)畢業(yè)出國一直到現(xiàn)在,我籌劃了五年,父親,您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公司管理層不斷出問題,不停裁員,如今新增不少新人?!北凰嵝?,江父想到最近的情況,警惕起來:“你做了什么?”“不過是插些自己人,太忠心的人我用不了啊。”江父身體踉蹌幾下,指著他你了好幾聲,沒說出個所以然。他呼吸急促:“你居然忤逆父親!”江芷欣上前扶住他,問父親沒事吧,關(guān)心不算作假,畢竟在江家,這對父母給她的幫助頗多。江肅抬手整理衣領(lǐng),冷眼旁觀著眼前的場景:“父親,您該退位了。”“下周的董事會,會推選我作為新的江氏掌權(quán)人,您可以去也可以不去,結(jié)局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薄捌鋵嵾@么多年我一直不懂,子女在您看來到底算什么,聯(lián)姻工具?家族工具?不過已經(jīng)不重要,無論是什么工具,都將不復(fù)存在?!彼€不忘為妹妹出聲:“大概這么多年,您為我做的唯一一件對的事,就是把月月接回來,讓我在這個家有可以相互依靠的肩膀?!薄按撕?,江家只有江疏月一位小姐,其他人——”他看向江芷欣,毫不留情,“與江家無關(guān),沒有留在江家的必要。”江父捂住胸口,氣急攻心,完全說不出話,險些要暈過去。恰時,江母叫來家庭醫(yī)生和下人將他扶上樓上,不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她想和兒子說什么,又覺得無話可說,最后囑咐他給臉上擦點藥,隨即也跟著上樓??蛷d只剩下江肅和江芷欣,她聽到兄長說的話,心頭慌了神?!案?,我……”江肅并不想和她交流,轉(zhuǎn)身徑直往門口走,離開江家別墅?!柙逻@一覺睡得虛虛實實,似在夢境中,父親還在,也沒有抱錯事件,她和父母安安穩(wěn)穩(wěn)在漁村生活,十八歲她去外省讀大學(xué),畢業(yè)回到家鄉(xiāng),帶著父母在南城定居。醒來時整個人是恍惚的,心中的悲痛提醒她,一切都是夢境?!芭尽钡匾宦?,房間燈光被按亮,她看到走近的男人,熟悉的俊臉,穿得休閑。商寂坐在床邊,摸摸她的腦袋幫她順著睡亂的頭發(fā):“感覺怎么樣?”江疏月?lián)u頭說沒事,問他:“信呢?”商寂:“在書桌抽屜里,我?guī)湍阏砗昧恕!薄拔宜硕嗑??”“一天一夜。”“媽媽呢?”“在樓下給你做喜歡吃的東西,想著醒來可以吃。”商寂拉著她的手:“江肅也到了,現(xiàn)在也在樓下?!甭勓?,江疏月掀開被子想要起身,由于睡得久,雙腳酸軟無力,險些摔倒。商寂抱住她,將她公主抱起,往樓下走:“就這么想見到江肅?”江疏月環(huán)住他的脖頸:“有點擔心我哥?!边@個節(jié)骨眼來找她,并不容易?!拔覔哪?。”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月月,這一天一夜我都在惶恐?!苯柙掠X得自己太無情,每一次都把他的感受放到最后,所有人都可以在他前面,父母,兄長,閨蜜,甚至她自己?!皩Σ黄鹱屇銚?,下次不會了?!彼^地想,我就是這樣的人,愛我的,毫無保留;我愛的,小心翼翼。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