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武爺仨出了門，劉文舉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桿子準(zhǔn)備好，架在了園杖子上。這年頭放鞭家家戶戶都攀比，什么誰家的鞭時間長，誰家的鞭最響，一個個勝負(fù)欲嘎嘎強。要是誰家的鞭炮放一半兒沒動靜了還得再點上，那今晚上的年夜飯吃著都不香。這也是這些老百姓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他們的精神寄托。院子里黑乎乎的，老爺子拿著手電照著，孫傳武踩著凳子往上掛著鞭炮。一頭拴住了以后，孫傳武把鞭炮像是蛇一樣纏在了桿子上。“傳武啊，這是多少響的？我咋瞅著比村長家的還長呢？”孫傳武看了眼孫文舉，咧著嘴得意的說道：“五千響的！今年再沒有比咱家買的更好的了?！薄拔艺f呢，看著就老長。”正說著呢，旁邊鄰居就開始放了鞭。噼里啪啦的聲響過后，老爺子嘿嘿一樂：“真短。”爺仨對視了一眼，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表情。鄰居家的閃光彈噗噗的往天上飛，也就飛個七八米，然后在夜空中炸開一道花。很多電視上都演東北八九十年代過年都點紅燈籠，那都是九十年代中后期的事兒了。這個年代啊，電不夠用，動不動就停電，過年的時候村里肯定不能斷電，但是也沒有點燈籠的。鄰居家一開頭，整個村子就炸了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不絕于耳。劉翠蓮敞開鍋蓋，看著滾燙的熱水，拿著蓋簾把餃子全下到了里面。“下鍋了！”老爺子憋著勁兒呢，聽兒媳婦兒這么說，拍了拍孫傳武的肩膀：“點火！”孫傳武點上煙，對著鞭炮一點，然后從園子里跑了出來，和孫文舉舉著松樹桿子一挑。鞭炮聲聲，別人的鞭炮早就沒動靜了，孫傳武家的鞭炮還響個沒完。老爺子瞇著眼，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罢骓槷?dāng)啊！”鞭炮放完，孫傳武把煙花搬出來放在院子里。本身倆煙花和曉曉家一家一個的，后來人家胡老大一說孫傳武才想起來，胡曉曉爺爺剛走，家里守著重孝呢，不放鞭不貼對子。點燃了其中一個煙花，隨著嗖的一聲破空聲，巨大的橙黃色煙花照亮了夜空?；鸸庥痴赵谝患宜目诘哪樕?，說不出的完美。兩個煙花放完，劉翠霞餃子端上桌，一家人坐在桌上等著老爺子動筷子。老爺子夾起第一個餃子，笑著說道：“過年了，明年咱家肯定越來越好?！睂O傳武笑著回應(yīng)：“爺爺，過年好！”“過年好爹！”“過年好，過年好啊?！钡诙煲淮笤纾瑢O傳武就從被窩里爬了起來。大年初一都來拜年，老爺子聲望很高，來拜年的肯定不少，孫傳武可沒有睡懶覺的機會。剛吃完了早晨飯，康凱就拎著兩桶麥乳精還有兩條煙進了屋?！盃斶^年好，大爺大娘過年好，傳武過年好?！薄斑^年好過年好，你這孩子，拎這么多東西干啥呢?！笨祫P咧著嘴：“爺，孝敬您的?！崩蠣斪舆f給康凱一個紅包：“你小子，有心了?！睕]一會兒功夫，南志遠哥倆也拎著東西進了屋。一進屋，這倆小子?xùn)|西一放，跪在地上就開始磕頭?！斑^年好爺！過年好大爺大娘，過年好傳武?！薄斑@倆小崽子，嗨，過年好。”又塞了倆紅包，孫傳武和康凱三人說道：“走吧，咱出去拜年去唄？”“走走走，一塊兒?！比齻€人出了院子，大街上人不少，都是出來拜年的。一路打著招呼，孫傳武幾個人從村頭開始，一家一家開始拜年。四個人越走后面跟著的孩子越多，沒一會兒功夫，大大小小就三十來個，挨家挨戶的開始拜年。到了屋子比較小的，這些小孩兒還得先進去一半兒，然后再進去一半兒。除了親戚，一般給壓歲錢的少，一圈兒下來，每個人兜里不是高粱飴就是花生瓜子，鼓鼓囊囊的。十點多，這些孩子才成幫結(jié)對的去大河玩兒去了，孫傳武四個人也回了家。一進家門，屋子里人滿滿登登的，進屋的時候還聽他們夸昨晚上鞭又響又長，煙花那叫一個好看，以前都沒見過。老爺子自然是十分的受用，孫傳武打了圈兒招呼，就領(lǐng)著康凱幾個人去了小屋。胡曉曉一家子這兩年不能給人家拜年，身上戴著重孝呢，給人家拜年不好，叫送孝。孫傳武也不能去給人家拜年，今天倆人反正肯定是見不上了。一直到了初三，孫傳武的小叔也沒回來，連個電話也沒打一下。老爺子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孫傳武知道老爺子心里面肯定不是滋味兒。年就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初三去了姥姥家待了一宿，初四孫傳武一家子就回了紅旗村兒。正月初六一大早，吃完了餃子，孫傳武接著胡曉曉還有爹娘，開著車去了鎮(zhèn)子里。倆人都有班兒上，胡曉曉初七開學(xué)，正好就一塊兒回了鎮(zhèn)子里。下了坡，到了鎮(zhèn)子的大橋，孫傳武老遠就看到了一個長長的送葬隊伍。車往旁邊的岔道一停，孫傳武給人家讓路。一錯身，孫傳武就看到了領(lǐng)頭的二明白。這老登就是給張金蓮送葬的那個。鎮(zhèn)子里這一圈兒找他辦事兒的不少，孫傳武名聲雖然大，但是也不代表誰都得找他辦事兒。干這活就這樣，你不能指望所有人死了都找你，那不現(xiàn)實。等送葬隊伍一過去，孫傳武開著車就進了家門。燒上火，劉翠蓮就開始忙活著收拾屋。“曉曉，你歇著吧，不用你忙活?！焙鷷詴酝熘渥樱骸按竽?，這也沒多少活，咱倆一塊兒干，一會兒就干完了?！眲⒋渖弻櫮绲拿嗣鷷詴缘念^：“你這個丫頭啊，真稀罕人?！薄岸颊f老婆婆看著兒媳婦兒就不順眼，我咋越開越得意你呢?！焙鷷詴约t著小臉攬著劉翠蓮的胳膊：“那說明我老婆婆心善。”“小嘴兒真甜。”娘倆收拾著屋里，爺倆也沒敢閑著，不是勤快，純純是沒敢。家里女人干活，老爺們兒要是不搭把手或者不干點兒啥，說不定一會兒挨干的就是他們了。爺倆拿著鐵鍬開始清院子里的雪，雪還沒清完呢，一個人就急匆匆的推開大門進了院里。他在院子里掃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孫傳武的身上，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小孫先生你可得幫幫我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