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溫暖如春,處處氣派講究,老夫人正笑著跟宋芷云說話。晚棠被嬤嬤領(lǐng)過去,規(guī)規(guī)矩矩地見了禮。她垂著眸,只能看到一截黛青色縷金裙擺和瀟湘色撒花湖縐裙擺,前者定然是老夫人,后者是宋芷云,倆人一起坐在美人榻上,挨得很近。老夫人應(yīng)該很喜歡宋芷云。“老祖宗,這便是我說的丫鬟,她慣會伺候人了。晚棠,過來給老祖宗捏捏頭?!痹亲屗齺韼兔τ懞美戏蛉?。晚棠暗暗松了一口氣,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地。宋芷云扶著老夫人換坐到一旁的椅子,晚棠乖順地走過去,悄然搓暖了手,才依照宋芷云的叮囑細(xì)致按捏。晚棠從小在宋芷云身邊長大,為了不被打罵,被迫習(xí)得一手按蹺的好本事。老夫人素有頭疾,晚棠又暖又軟的指頭在她頭上按壓著,力道不輕不重,很快便把她腦子里作亂的疼痛給按下去,舒服得她昏昏欲睡。不一會兒,一個圓臉丫鬟愁眉苦臉地進(jìn)來:“老祖宗,侯爺說他肩上的舊疾犯了,不想動彈。”老夫人睡意全無,嘆著氣睜開眼:“老侯爺這般大時,他都能下地跑了?!辟p花宴那日他不肯仔細(xì)相看,她便留意了幾個,這兩日那些府邸的女眷已經(jīng)等不及來打聽了,她便想著把蕭峙的親事給定下來。頭又開始疼了,但是剛冒個苗頭,便又被晚棠按好。老夫人眸子發(fā)亮,笑道:“這不是有雙現(xiàn)成的巧手嗎?去,把他請過來試試?!蓖硖妮p顫了下,心頭發(fā)苦。但愿侯爺不會誤以為這一出是她算計的。一炷香后,蕭峙來了。他身上帶著寒氣,一靠近,便讓人感覺到有暗風(fēng)涌動。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或抬眸或扭頭,相繼朝他看過去。晚棠也瞄了一眼,他今日穿了一身墨綠色素面錦緞長袍,遮了幾分威猛,多了兩分書卷氣。晚棠斂起目光,和其他丫鬟一起向他見禮。蕭峙一眼便看到了晚棠,目光沒有半分逗留,一掃而過?!澳赣H?!崩戏蛉顺姓惺郑骸澳慵缟吓f疾犯了?這里有雙巧手,捏得舒服著呢,你試試?!笔捴挪粍勇暽刈拢骸笆菃??”疏離清冷的語氣和平日無異,好似壓根不認(rèn)識晚棠。老夫人笑著讓晚棠過去幫他捏捏,晚棠卻沒動彈,側(cè)眸看向宋芷云。老夫人背對著晚棠,沒有看到她的為難,蕭峙一抬眸卻看到了:“母親不必強(qiáng)人所難?!彼诬圃茖擂螛O了。老夫人這才意識到晚棠沒動彈,當(dāng)即想明白了緣由:“你有所不知,這是錦繡苑的丫鬟,沒有云兒點(diǎn)頭,她哪敢造次。怪我疏忽了。”宋芷云局促地站起身:“老祖這是哪里的話?父親,都怪兒媳沒管教好,才縱得下人如此不識禮數(shù)。晚棠,你還愣著做什么?快去幫父親捏肩,這也是我作為晚輩的孝敬?!蓖硖挠糜喙饷榱艘谎?,見蕭峙不反感,這才走到他身后默默將手放在他右肩上。蕭峙微微側(cè)眸,看到一雙柔荑在墨綠色的錦緞襯托下,白得瑩潤。晚棠按一下,便悄聲問道:“侯爺可是這里酸脹?”“再往右半寸?!眰z人如此交流了幾句,待晚棠按對了位置,倆人便不再交流了。難以言喻的酸脹感從右肩蔓延開,蕭峙不禁蹙眉,有些懷疑她在伺機(jī)報復(fù)。不過常年在軍中鍛煉出來的忍耐力非同一般,蕭峙不動聲色地熬了片刻,肩頭的酸脹便化開似的,驟然開始舒爽。倒是有些本事。老夫人看蕭峙的臉色開始和緩,忽然想到一事,納悶地看向晚棠:“咦?也沒人告訴你他舊疾在右肩,你是怎得一眼便看出來的?”宋芷云聞言,也狐疑地看向晚棠。晚棠察覺到他們的懷疑,不由得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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