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伯夫婦和祁瑤幾乎是不顧形象地跑到門口的。還沒出門便聽到外面敲著鑼打著鼓:“勇毅伯府祁五姑娘的貼身丫鬟,給武安侯姨娘投毒啦!”勇毅伯額角的青筋突突跳,難以置信地看向祁瑤:“你干的?”勇毅伯夫人想起女兒剛才的篤定,大驚失色,怪道女兒急著讓她寫拜帖!祁瑤聽清楚這番話后,站都站不住,踉蹌著被丫鬟們扶住。勇毅伯夫婦看到她的反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府外被鑼鼓聲引來的人不計其數(shù),一圈圈地圍在伯府門口看熱鬧。勇毅伯面似火燒地跑出來,朝著馬背上的蕭峙又是深揖又是央求:“不知蕭指揮使大駕光臨,有失遠迎?!笨吹綔I水漣漣的若夏,他眉心跳了跳,又瞄了一眼還在敲鑼打鼓的阿軻,語帶懇求道:“侯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笔捴琶鏌o表情地俯視他們:“誤會?”趙馳風聞言,從袖子里掏出各人的供狀,包括若夏。人證物證俱在,趙馳風只一句要把她送進大獄,她就嚇得在離開景陽伯府前畫了押。趙馳風朗聲道:“貴府祁五姑娘指使丫鬟向武安侯府的姨娘投毒,證據(jù)確鑿!”“誰不知道指揮使寵愛這個姨娘,聽說伯府五姑娘一直想嫁給指揮使,怎得八字還沒一撇,先容不下一個姨娘了?”“都說五姑娘才貌雙全,就這度量,怪道還沒嫁出去……”祁瑤就躲在門后,聽到斷斷續(xù)續(xù)的議論,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漲紅著一張臉往丫鬟身上栽去?!拔骞媚?,五姑娘!”丫鬟們手忙腳亂,趕緊把她往內(nèi)宅扶去。勇毅伯聽了趙馳風的話,又看幾眼供狀,一張老臉霎時比那幾張紙都白。慘白,似死了好幾天的白?!皟稍虑暗耐抖景福阜傅膲烆^草還未沒過腳踝。令媛是活膩了,也想學那案犯游街三日?還是……”蕭峙冷眼睥睨著勇毅伯夫婦,眼底陡然泛起殺意,“本指揮使替你清理門戶?”坐在馬車里的晚棠,鮮少看到如此殺氣畢露的蕭峙。這一會兒,所有人似乎才驚覺蕭峙是從刀山血海里趟過來的大將軍,手下亡魂無數(shù)!金吾衛(wèi)也不僅僅是治安巡查,亦掌握著案犯的生殺大權(quán)!他是戰(zhàn)神,亦是殺神!勇毅伯夫人晃晃悠悠,嚇得腿軟。勇毅伯眼看蕭峙不肯善罷甘休,只能白著臉繼續(xù)低聲下氣:“請指揮使進去吃杯茶,有話好說?!薄氨竞畹牟柘騺硪椭鹞岐z的三十道酷刑,才能喝出滋味?!庇乱悴蛉藝樀迷僖矒尾蛔?,翻著白眼委頓在地。勇毅伯感覺心頭一陣陣鈍痛。祁瑤是他最得意的女兒,也向來懂事,這么多年沒犯過什么大錯,怎得一犯事就是這等要命之事!可眼下不是生氣的時候,他點頭哈腰、低聲下氣才終于請動蕭峙進府吃茶。剛剛還不可一世,張嘴閉嘴就要人命的指揮使,翻身下馬后便朝馬車上的晚棠伸出手,竟是要當眾扶她!晚棠也沒扭捏,理所當然地受了。一個高大威猛,一個端莊柔美,被勇毅伯恭敬地請進勇毅伯府。短暫一會兒交鋒,勇毅伯已經(jīng)嚇丟一半的魂。他趁機沖小廝使眼色,低聲吩咐:“快!快去把世子叫回來!”蕭峙和晚棠被恭敬請到前廳,蕭峙理所當然地拉著晚棠和她一起坐了上座。勇毅伯府上下沒人敢質(zhì)疑這樣的安排,更不敢對晚棠露出半分不敬。眾人嚇破膽之際,蕭峙卻傾身靠向晚棠,悄聲耳語:“夫人之威儀,感受如何?”晚棠做不到他這般氣定神閑,低聲問道:“侯爺想怎么處置五姑娘?”她原以為祁瑤會把所有罪過推到若夏身上,畢竟犧牲一個丫鬟對大多數(shù)達官顯貴來說,如同犧牲一條狗。但是今日絕對可以撕下祁瑤的偽裝,露出她的真面目。她擔心她離府后的那些時日生變數(shù),只要祁瑤名聲不保,暫時應該不會造成威脅??墒捴棚@然不打算輕饒祁瑤。這個發(fā)現(xiàn),讓晚棠甚是開懷,倘若讓她一個妾室處理,絕對無法達到讓她滿意的結(jié)果。這時候,祁瑤被勇毅伯強行喚過來,她緊緊捏著帕子,又驚又怕又不服氣。蕭峙冷銳的目光看過去,哂笑一聲:“自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蓖硖臎]明白蕭峙的意思,還沒來得及問,就聽到勇毅伯怒斥:“都是你做的好事!還不跪下,向指揮使道歉!”蕭峙冷笑:“原來令媛是想指使人壞本指揮使的清白?”勇毅伯聽他陰陽怪氣,知道這是怪他說錯了話。側(cè)眸看祁瑤還站著,勇毅伯狠心踢向她腿窩:“還不向馮姨娘道歉!”祁瑤吃痛跪下,膝蓋撞得生疼,像是要碎了。事已至此,她所有的驕傲都被碾碎,只能梗著脖子道:“對不住。”蕭峙譏誚道:“罷了,不愿便不愿,何必勉強?!逼瞵幰詾槭捴诺降讓λ藥追謶z憫,噙淚看去:“侯爺,我……”豈料蕭峙忽然話鋒一轉(zhuǎn),輕蔑道:“還是借你朱雀大街一用,游街三日吧?!薄安豢?!”勇毅伯咬牙切齒,上前狠狠抽了祁瑤一巴掌,“做錯事,道歉便是!都這種時候了,還在這里犟什么!”勇毅伯何嘗不心疼祁瑤,可眼下若是不狠狠訓斥一番,顯然難消蕭峙的心頭火。先把眼前這一關(guān)度過再說,等兒子祁琮回來,他們再從長計議。祁瑤心如刀絞,一直驕傲揚著的下巴,終于無力地低下頭,規(guī)規(guī)整整地向晚棠磕了個頭。腦門撞上手背時的悶響,只有她自己聽得到。她所有的驕傲,在這一刻粉碎成塵。晚棠能神色無異地坐在這兒,顯然并沒有真的受到侵害。可蕭峙和她竟然咄咄逼人,上門如此折辱于她!她才貌雙全的伯府嫡女,如今竟然要向一個丫鬟出身的妾室磕頭道歉!勇毅伯看女兒終于磕了頭,這才暗松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看向蕭峙:“小女如此誠心道歉,指揮使能否念在她年幼無知的份兒上,饒了她這次?日后我定當嚴加管教!再不讓她行差踏錯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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