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坐在下首位置，正舉著茶盞飲茶的宋眴，聽到母親這番話，握著茶盞的手卻一頓。他抬眸望向母親，母親向來和善，今日這話雖說在情理之中，可為何總覺得話里有話？只見母親依舊笑意盈盈，宋眴覺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說話間，宋詩雅提著裙擺小跑進(jìn)了桂馥軒，臉頰被冷風(fēng)吹得泛紅，卻掩不住滿眼的雀躍。她歡快地朝宋父宋母福了福身，聲音清脆如鈴：“父親、母親，新歲安康！愿父親官運(yùn)亨通，母親福壽綿長！”姜月盈垂眸坐在宋眴對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的紅封，布料窸窣的聲響遮掩著她紊亂心跳。她很想抬頭看一眼宋眴，可此刻滿屋子的人，她連目光都不敢偏移半分，只能盯著自己繡鞋上那朵月白色的纏枝花紋。宋眴卻沒有那么多顧忌。他的視線始終若有似無地落在姜月盈身上，見她低眉順目的模樣，心里既柔軟又焦灼。昨夜她主動握住他的手，那份溫存至今仍灼燒著他的掌心。他不想再躲藏了，既然心意已明，就該讓家里慢慢知曉。他抿了口茶，盤算著該如何一點(diǎn)點(diǎn)透出風(fēng)聲，好讓母親有個準(zhǔn)備?！澳赣H。”宋詩雅突然湊到宋母跟前，拽著她的袖子撒嬌：“您前幾日答應(yīng)我了，過年這幾日不用練琴，也不用查功課，可還記得？”宋母笑著戳了下她的額頭：“母親說話自是算數(shù)的?！薄澳俏疫@幾日都要嫂嫂陪我出去玩！”宋詩雅眼睛亮晶晶的，轉(zhuǎn)身就去拉姜月盈的手：“嫂嫂，我們待會兒去滑冰好不好？”姜月盈下意識先看了眼宋母。今日賓客眾多，她不確定主母是否需要她幫忙操持?！澳闳ネ姘桑皇谴龝耗銈児霉煤投鍋砹?，可得端莊些?！闭f罷又吩咐環(huán)兒：“讓清兒去門房守著，客人到了立刻知會姑娘，別玩瘋了誤了正事?！彼文笇ε畠合騺韺捜?，她知道，待宋詩雅出嫁后，怕是再難有這樣肆意玩鬧的時光，眼下在家便也由著她去。姜月盈剛站起身，宋詩雅忽然瞥見宋眴手臂上的繃帶已經(jīng)拆了，順口道：“二哥哥，你的手好了？那跟我們一起去滑冰吧？”宋母臉色驟然一沉，立刻出聲阻攔：“你二哥哥手傷未愈，怎能去冰上折騰？”宋眴的目光卻再次投向姜月盈。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她始終不肯與他對視，這讓他胸口發(fā)悶，此刻哪肯放過同處的機(jī)會？宋眴當(dāng)即起身道：“母親，傷勢已無礙。詩雅難得想玩，我陪她們?nèi)プ咦??！彼文高€想阻止，宋詩雅已經(jīng)笑嘻嘻地一手拉著姜月盈，一手拽著宋眴的衣袖，歡快地往外跑：“走啦走啦！”宋母看著三人離開的身影，袖中的手指緩緩攥緊，指甲幾乎嵌入掌心。今天天剛亮，綠茵便來到了桂馥軒，因著綠茵是姜月盈院里的人，可能想著是兒媳的私事，宋母便屏退了所有人。可當(dāng)跪在地上綠茵說出那些話時，宋母只覺得字字錐心。二爺在去姑蘇的時候，便時常與大奶奶獨(dú)處一室。二爺曾帶著大奶奶四處游玩，兩人在回府之前單獨(dú)帶著貼心之人外出住了十日。二爺夜半時，常去大奶奶房中，昨日更是待了許久才離開。綠茵還說，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兩人做過逾矩之事，可二爺看大奶奶的眼神早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