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硯求而不得的事情,被女人如聊家常般說出來。他自嘲地笑笑,一雙眼睛無神地望著她:“這又是你的新把戲嗎?江小姐?!彼阶噪x開家,男扮女裝只為考取功名。每日白天在書院學(xué)習(xí),放學(xué)后還要去輔導(dǎo)學(xué)生賺取學(xué)費(fèi)和生活費(fèi)用。先生曾經(jīng)說過,他是這一屆最有希望能奪魁的學(xué)生??蛇@一切美好的宏圖,都在被江稚識破男兒身開始,全都破滅了。江稚不再說話,她深知自己給男人留下多大的創(chuàng)傷。“你不是想從政嗎?我讓你進(jìn)朝堂便是?!彼粝逻@句后匆匆離開。何清硯卻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雙狼耳因為情緒激動豎得筆直。為什么?為什么他一輩子的夢想,在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嘴里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何清硯只覺得自己的尊嚴(yán)受到了侮辱。他顫著手向四處摸去,只摸到一根粗糙的木質(zhì)拐杖。抓著拐杖的手緊了又松,眼眶的疼痛持續(xù)地折磨著他,連眼淚都不敢流下。-----------------江稚從浴池出來,碰上守候在門口的秋霜。她挑了挑眉,看見站在秋霜身后的阿好。阿好捂著臉,垂著頭,不敢看江稚。比她妹妹差得多。江稚目光閃爍,靜靜地看著秋霜,肥碩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秋霜一愣,感覺熟悉的江稚回來了。她連忙堆著親切的笑容關(guān)心道:“小姐今日怎么起得這么早,我只是小睡一會的功夫,竟讓那丫頭幫您更了衣?!闭f著,她臉上閃過幾分惋惜和擔(dān)憂。似乎在擔(dān)心阿好照顧不當(dāng),讓江稚不滿。江稚沒有反駁,笑著便把戰(zhàn)火點了起來:“阿好似乎也不錯,手腳也挺麻利。你不在時我覺得有阿好也行?!惫黄淙唬锼χ哪樢唤?,余光惡狠狠地朝阿好掃去,眼底閃過幾分殺意。阿好微微顫著身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出指痕,臉上的巴掌印火辣辣的,是不久前秋霜給她的懲罰??勺约好髅鳑]做錯什么,一直在聽秋霜辦事。功勞苦勞數(shù)不盡,只是因為一次小姐的早起,秋霜竟這么對自己!既然小姐拋出橄欖枝,甚至在逼她做決定,為何她不膽大一把,順著桿子往上爬?阿好閉了閉眼,心下做出決定。江稚將一切盡收眼底,只可惜她還得加一把火,不然阿好是必死的結(jié)局。一枚銀錠放入阿好手中,江稚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對她露出和善的笑容:“你不錯,好好干,我考慮讓你當(dāng)貼身侍女?!鼻锼樕笞?,不禁開口問道:“小姐,你為何?”就連得寵數(shù)年的她,多疑古怪的江稚也從未將其提為貼身侍女。江稚笑著,肥肉褶子一顫一顫地,卻讓人感覺到幾分惶恐。她淡淡道:“我好像說過,不喜歡有主見的下人,也不喜歡身為下人的你質(zhì)疑我的話。”秋霜顫抖著身子,背后已經(jīng)擦了藥膏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她連忙匍匐跪下,頭一遍遍用力磕著石地,沒過多久便流出鮮血來?!岸际桥镜腻e,都是奴婢的錯?!苯蓲吡搜郾娙?,一雙綠豆般大小的眼睛滿是寒意:“江府就算再落寞,你們的生死依舊掌握在我的手上。照顧主子才是你們該干的事,明白了嗎?”“明白!”下人們打足精神,紛紛挺直腰桿,異口同聲道?!鞍⒑?,跟著我?!苯赊D(zhuǎn)身往前走去。阿好一愣隨即邁開腿連忙跟上。下人們見江稚離開紛紛松了口氣,她們看著跪在地上的秋霜,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幾位和秋霜要好的婢女猶豫再三,邁步走近,將她扶了起來。白荷氣道:“這阿好,不知給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湯,讓小姐竟站在她身邊?!奔t葉附和道:“小姐也是一時興起,肯定還是最喜歡我們秋霜的?!鼻锼雌鸫浇?,忍下心中厭惡,聽著眾人講話。她看見了這幾人的猶豫,肯定是在想到底還要不要和她交好吧?不僅江府是個圈子,就連婢女也有自己的圈子。大家為利聚在一起,為利互相撕咬。她甚至覺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都是江稚點的火。如今的婢女們不再以她唯首是瞻,不少人的心已經(jīng)往阿好飛去。她咬著下唇,眼底帶著幾分驚恐和不解。江稚能有這個腦子嗎?是不是她想多了,這一切只是巧合?-----------------阿好緊緊跟在江稚后面,見江稚上了馬車,自己便坐在轅座邊候著。江府的轎子和各官員的轎子沒有很大的差別,可來往的路人遠(yuǎn)遠(yuǎn)瞧見,便四處躲藏起來。馬車路過市集,兩道的商販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攤位。各家商鋪緊關(guān)大門,窗戶也從內(nèi)封的死死的。偌大的市集,竟看不見一個活人。江稚饒有興趣地掀開車簾,她瞧見了躲藏在攤下的身影,和窗縫傳來的注視。不是沒人,只是全都在躲著她。想到自己惡毒乖張的名聲在外,江稚難得有幾分愜意,人人都怕自己但又奈何不了自己。若是系統(tǒng)規(guī)定,要她修正人設(shè),變成溫柔善良,樂于助人的白蓮花,這才讓人難受!江稚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讓母親清醒過來,府里的男人們治好,到時想走想留隨便他們。三年一旦過去,江府如以前一般輝煌,她想找?guī)讉€美男在身側(cè)都不是問題。江稚甚至重生一次,從沒把自己的容貌和體形當(dāng)成問題。也有不怕死如南庭瑞這樣的罵過她,可為什么要在意?容貌和身材是男人該考慮的問題。身為女人,只要權(quán)利和金錢在,便有不斷的男人涌上前來。江稚看了一會便覺得無趣,正要將簾子放下,突然眼前一亮,目標(biāo)鎖定在一位男子身上。不算涼爽的天氣,男人穿著長衣,保守得連手指和脖頸都看不見。在無人的大街他自在地走著,他的脖頸即使被包裹住也顯得格外修長。眉心一點紅痣,一雙微微上揚(yáng)的長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讓江稚看了只覺得心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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