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信步走進旁邊的一座茶樓，劉興祚和侍衛(wèi)們也都跟了進去。來到二樓的一個雅間坐定，云逍問道：“什么事讓你起了疑心？”劉興祚答道：“三天前，就在清河縣一處存放火藥的庫房發(fā)生爆炸?！睘榱酥吸S以及維護大運河，云逍特意向朝廷奏請，將火藥用于開山修渠。開中運河的位置，正在宿遷、桃源、清河三縣黃河北岸堤內(nèi)68。因此在三縣存放著大量火藥。從朱元璋開始，大明朝廷對火藥的管控就極其嚴格。清河縣發(fā)生火藥庫爆炸事件，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過與崇禎南巡，似乎又扯不到一塊兒去。云逍又問：“疑點在哪里？”“據(jù)河道衙門和清河縣稟報，那座存放火藥的庫房中，一共存放有三千斤火藥。”“庫房爆炸之后，看守庫房的兵丁全部被當場炸死。然而從官文中，下官看出一些端倪。”“三千斤火藥爆炸的威力非同小可，至少可以輻射方圓150米。”“而官文中稱，百米外的人僅受輕微傷?！贝藭r大明用于軍事的火藥，被云逍以后世的配方提升后，威力遠勝于以前。而開山用的火藥，卻并非是用于軍事，威力平平。3000斤（明市斤為596.8克）火藥的威力，相當于后世1200公斤TNT。數(shù)量如此巨大的火藥爆炸，與后世小型航空炸彈相當，足以摧毀現(xiàn)在城市中的一個街區(qū)。劉興祚對火藥爆炸的威力十分清楚，為人又是十分精明，因此從官文中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按照官文中所說，頂多也就是一千多斤火藥爆炸。那么其余的火藥到哪兒去了？聯(lián)系到皇帝要經(jīng)過中運河，也難怪劉興祚起疑心了。云逍雙手捧著茶盞，思索片刻，問道：“山東一帶，有沒有天主教活動的消息？”如今最想刺殺皇帝和他的，也只有天主教徒。并且天主教徒中，有不少玩火藥的行家?！安辉小！眲⑴d祚搖搖頭，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或許有，但行跡十分隱秘，夜不收未能發(fā)現(xiàn)?！痹棋杏窒肓讼?，繼續(xù)詢問：“山東一帶，近年可有民亂發(fā)生？”這次劉興祚回答的十分干脆：“有！”天啟二年，山東曾爆發(fā)過一次白.蓮教分支聞香教叛亂，領頭的叫徐鴻儒。這貨大概是《水滸傳》看多了，不僅選擇了在宋江、晁蓋的老家鄆城縣舉旗造反，還將手下將士的家屬，安置在水泊梁山。短短時間內(nèi)，裹挾數(shù)十萬亂民，聲勢頗大，然而只紅火了半年，很快就被鎮(zhèn)壓了下去。徐鴻儒也被活捉，押到京城砍了腦袋。然而他的余黨，始終在山東鄉(xiāng)野間活動，一直都沒有絕跡。再加上漕運改海，大量以前游手好閑的漕軍被裁撤，又不肯出力，最終淪為盜匪，或是入了聞香教。云逍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陷入沉思中。良久，他停止思考，用手指蘸著茶水，在桌子上畫出大運河?！叭绻娴挠腥吮I竊大量火藥用于刺駕，有這樣幾種辦法?！薄捌湟?，將火藥裝在商船上，等御舟經(jīng)過的時候設法靠近引爆火藥?！薄安贿^這種可能性不大，商船很難靠近御舟?！彪S行的御舟可不是花里胡哨的擺設，其中有十五艘，裝備最精良的火炮。沿途只要商船稍有移動，就會被轟成渣渣灰。“其二，炸毀黃河大堤，借洪水沖擊御舟！”云逍手指在中運河三縣的位置敲了敲。如今中運河已經(jīng)開通，只剩下掃尾的工程，大運河借道黃河運行被縮減到十幾里。要想炸毀黃河大堤，也只有在這段范圍下手?！皣鴰熋钏?，下官佩服！”劉興祚一聲贊嘆。當然是拍馬屁，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云逍擺擺手，接著說道：“還有第三種可能！”劉興祚想了想，“炸山毀船？”隨即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運河所經(jīng)之處全是平原，沒有山川?！痹棋谐谅暤溃骸盎鹋?！”劉興祚大吃一驚，“刺駕的逆賊，手中有火炮？這怎么可能？”“或許是我多慮了?！痹棋袚u搖頭。“但是不得不防，若是有天主教余孽參與其中，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薄靶禅櫲迮褋y，曾經(jīng)攻城略地，是否有火炮流落在聞香教余黨手中？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劉興祚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若是在御舟經(jīng)過的運河沿岸民房，架設火炮，那可是相當頭疼的事情。即使沒有真的傷及圣駕，讓皇帝受到驚嚇，那也是天大的罪過。要是傳揚出去，皇帝的顏面又往哪兒放？“宿遷、桃源、清河三縣戒嚴，搜查火藥下落。中運河這段河道，加派人手守護，絕不能讓逆賊靠近黃河大堤！”“搜查沿途過往商船，沿岸也要擴大搜索范圍，在火炮的射程之內(nèi)都不能放過！”云逍一番吩咐下去，最后又補充了一句：“記住，內(nèi)緊外松，地方官府更不得借機擾民！”劉興祚領命匆匆而去。不多久，一只只信鴿飛向四面八方，上百緹騎自德州飛馳各地。崇禎在德州停留了一天，第二天乘舟趕上御舟船隊，然后繼續(xù)沿著運河南下。三天后，御舟即將抵達濟寧。云逍收到飛鴿傳書，錦衣衛(wèi)在宿遷一帶的黃河大堤附近，擒獲數(shù)名可疑人員。經(jīng)過酷刑拷問，供出聞香教余黨盜竊火藥，妄圖在御舟經(jīng)過時，炸毀黃河大堤，決黃河水沖擊御舟。錦衣衛(wèi)順藤摸瓜，在宿遷碼頭上查獲火藥一千八百多斤。云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刺客炸毀黃河大堤，成功的可能性最大，造成的后果也是最大。擁有火炮的可能性，反倒是不大。況且盜取并非是火炮用的火藥，即使有火炮，也不一定能用得上。再說了，以現(xiàn)在火炮的威力，想要摧毀龐大的御舟，那可不是一門兩門就能奏效的。“居然是聞香教余黨，而不是天主教徒，這有些不科學?。　痹棋行睦镉行┮苫?。如今的白.蓮教，只敢在鄉(xiāng)野糊弄那些愚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膽，竟然盜取大量火藥來刺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