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低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起身太急了，以至抹胸紐扣脫落，都不曾察覺。然而別樣風景，唯有大明天子可觀。周皇后惱羞成怒，捂胸怒視崇禎。變了，皇帝變壞了！崇禎笑著下床，將她連拉帶哄，重新鉆進了被窩。周皇后怒氣未消，背對著崇禎。“朕剛才一時走神，皇后剛才說什么？”崇禎從身后摟住發(fā)妻，開口詢問道?！氨菹聻楹螌κ甯浮?，你做什么，太醫(yī)說了，三月內不得……”“朕今日效仿大禹，過門而不入。”“陛下怎變得這般無恥……啊，說好不入……無道昏君！”外面服侍的太監(jiān)、宮女，慌忙躡手躡腳地退出寢宮。不知過了多久。周皇后無力地發(fā)出譴責：“言而無信，荒淫無道！”崇禎笑而不語，心滿意足。史上的崇禎，受儒家的荼毒，干什么事都是一板一眼的。再加上國事讓他焦頭爛額，哪里有閑心去享受男女之樂？如今能讓他煩心的國事已經(jīng)不多了，后宮又和和美美，在這方面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挪皇潜荒车朗繋崃?！周皇后繼續(xù)數(shù)落著：“不止是荒淫無道，竟然連叔父都猜忌，怕是忘了煤山的歪脖子樹！”崇禎愕然說道：“朕何曾對叔父心生猜忌？”周皇后也是愕然，“那陛下又何故說出那樣的話來？”“皇后誤解朕了?！背绲澾@才反應過來，不由得一陣大笑。“朕那是痛恨浙江的官員，竟然伙同作弊，上至巡撫，下至州縣，做出這等驚世大案，竟無一人奏報朝廷?！薄斑@些蠹蟲，把朕當成了秦二世，朕痛恨?。　背绲澰秸f越是惱恨?！坝葹榭珊薜氖牵瑸榱颂魮茈夼c叔父，竟收買朕身邊的內侍，說什么‘北皇帝，南皇帝’之類的讒言來！”周皇后難以置信地說道：“陛下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心中就沒有一點猜忌？”“皇后未免太小看朕了！”崇禎又是一陣大笑?！爸芄謶至餮匀眨趺еt恭未篡時?！薄皬墓胖两瘢切﹣y臣賊子在暴露野心之前，哪個不是想盡千方百計，收買人心，籠絡官員?！薄坝钟心膫€逆臣像叔父那般，冒天下之大不韙，毫不留情地對貪官、劣紳舉起屠刀？”“叔父為了朕的江山，不惜個人名利，如此坦蕩無私，朕感激、愧疚都來不及，又怎會對他心生猜忌？”崇禎感慨連連。周皇后由衷贊道：“先帝所言，分毫不差，陛下有堯舜之姿！”崇禎龍顏大悅。這話，朕真的是愛聽??！沉默了片刻，崇禎又有些擔憂起來。“皇嫂在來信中吐露，叔父早有歸隱之心，只怕等江南事了，就不再涉足俗世。這該如何是好？”不等周皇后答話。崇禎十分堅決地說道：“得盡快找一位宗室女子，與叔父婚配?！敝芑屎笮Φ溃骸氨菹乱舱媸腔奶疲挠凶鲋蹲拥?，為叔父找嬸娘的？”崇禎忍不住笑了，“皇后讓田妃稱呼朕為‘爹爹’，朕幫自己找嬸娘，又算什么？”“陛下這是要與臣妾翻舊賬不成？”周皇后再次氣得背過身子。以前由于田貴妃深受崇禎寵愛，周皇后很是吃味。于是周皇后立下規(guī)矩，要求“凡東西宮對上言，皆自稱女兒”。田貴妃每次和崇禎說話的時候，都要學民間被買賣的丫鬟一樣自降一輩，自稱“女兒”，稱呼崇禎為‘爹爹’。（后世的‘干爹’、‘爸爸’等稱呼，是否源自于此，已難以考證。）崇禎又在后面蠢蠢欲動。周皇后頓時警覺，“陛下意欲何為？”崇禎信誓旦旦地說道：“朕只在外，絕不入其內！”周皇后憤然說道：“哪有陛下這樣的堯舜？臣妾之前說錯了，陛下是荒淫的桀紂……”……第二天早朝。崇禎黑著眼圈，呵欠連天。大臣們紛紛猜測，陛下肯定是為了浙江的事情，日夜憂心。察覺到眾人的神色有異，崇禎打起精神，問道：“浙江冒賑案，眾卿家可有本奏？”百官紛紛看向溫體仁。一次次慘痛而又深刻的教訓之后，大臣們如今都學乖了。在陛下沒有明確表態(tài)之前，打死都不主動站隊。溫體仁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蟲，以他為風向標，準沒錯。崇禎也看向溫體仁，“溫卿有何看法？”溫體仁出列，取下官帽，然后伏地叩首。崇禎一怔，隨即心中一股怒火升騰起來。這白眼狼，叔父白心疼了！眾官心中雪亮。首輔大人這是要仗義執(zhí)言了！這倒也不稀奇。溫體仁是湖州人氏。浙江的官員、士紳被抓了那么多，他要是繼續(xù)裝聾作啞，以后哪里還有臉回故里？說不定連祖墳都要被人給刨了。很多大臣把手伸入衣袖，準備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奏折。老套路了。每逢大事，上朝前都要準備兩份立場截然不同的奏折，什么樣的風向，就拿什么樣的奏折。太常寺少卿蔡奕琛見狀，卻是眉頭大皺。親家公今天怎么如此冒失？好歹也要弄個馬前卒沖鋒陷陣才對?。〕绲澞粏柕溃骸皽厍溆泻伪咀?？”溫體仁伏地叩首：“臣，向陛下請罪！”崇禎愣了一下，“你何罪之有？”“浙江冒賑案，千古未有之奇貪！”“臣身為內閣首輔，又是浙籍，對此事竟然毫無察覺。此為玩忽瀆職之罪！”“據(jù)臣所知，臣的很多親朋故舊，都涉及此案之中，甚至有人以臣之名，行不法之事。此為包庇縱容之罪！”溫體仁滿臉自責，痛陳己過。崇禎忍不住笑了。叔父果然沒看走眼。溫體仁，是個忠臣。即使不是忠臣，此時站出來，也讓他變成了一個孤臣。大臣們陷入集體懵逼狀態(tài)。很多官員慌忙將已經(jīng)拿出來的奏折，重新塞回袖口，迅速從另一邊取出一本奏折來。蔡奕琛渾身僵硬，差點忍不住沖上去，抽溫體仁幾個大嘴巴子。人怎么能無恥到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