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捋著白須，一聲冷笑。錦衣少年，正是秦淮八艷之首、男扮女裝的柳如是?！把涝僭趺磪柡Γ@次還不是被牧齋先生玩弄于股掌之間？”柳如是一聲輕笑。整個涼亭，都變得明艷了幾分。眾多東林黨的謙謙君子們，眼睛都有些直了。白云觀知觀起身與云逍見禮，該有的禮數(shù)一點都不少。云逍正要落座。一名中年道士忽然大聲問道：“我有一問，不知云真人能否答我。”云逍淡淡一笑：“請講?！薄奥犝f云逍子是世外高人，然而你身在方外，卻為何插手朝政？這又算什么世外高人？”那中年道士看著云逍，滿臉嘲弄之色。滿場一片寂靜?！澳闶侨藛幔俊痹棋锌粗堑朗?，淡漠地問道。那中年道士大怒：“你怎敢羞辱我？”周圍的道士紛紛開口斥責(zé)?！盁o言以對，就開始罵人？”“這算是什么真人，跟大街上的潑婦，有什么分別？”“堂堂一觀住持，惱羞成怒之下出口傷人，也配為修道之人？”……云逍笑了笑，“看來你算是個人?！敝心甑朗繗獾脻M臉通紅。什么叫算是個人？貧道本來就是個人！云逍又問：“你是明國人嗎？”中年道士冷哼一聲。廢話！不是明國人。難道還能是建奴？“既然是個人，那就消耗糧食，日常用度也少不了?！薄爱?dāng)官的俸祿是民脂民膏，我等修道之人所食所用，也都是百姓血汗?！币幌?，讓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叭缃裉鞛?zāi)連連，大明內(nèi)憂外患，百姓處于水火之中。”“我等雖然是修道之人，卻都是明國人?！薄疤煜屡d亡，匹夫有責(zé)！”“貧道為了大明，為了天下百姓，向朝廷獻言獻策，何錯之有？”云逍清冷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凜然正氣，油然而生，振聾發(fā)聵?！煜屡d亡，匹夫有責(zé)’！語意來自顧炎武。八字成文的語型，卻是出自梁啟超。如今大明還沒有亡。顧炎武也才是十六歲。自然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剽竊一下他的話，自然是一點毛病也沒有。那中年道士滿臉羞愧，面紅耳赤。周圍眾多道士，原本準(zhǔn)備看云逍笑話，聞言無不駭然。看云逍的眼神，頓時變得不一樣了。后方圍觀的人群中，接連響起一聲聲叫好?！昂靡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崇禎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然后霍地起身。溫體仁贊道：“云真人心懷天下，如此胸襟，本官自愧不如??！”另一座涼亭中。“一個道士，竟然有這等胸懷，羞愧天下無數(shù)當(dāng)官的。”柳如是撫掌贊道，凝視著前方的云逍，美眸中異彩閃動。錢謙益、黃道周等東林黨人，全都沉默不語。東林黨人最是喜歡喊口號。并且一個比一個響亮，一個比一個正氣凜然?？稍棋羞@一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一出，任何口號全都黯然失色。格局小了?。≡棋锌粗侵心甑朗?，又是一聲嗤笑?！胺酵庵?，不能插手朝政？”“大明有黑衣宰相，還有蔣守約、李希安等高道，官居尚書！”“再說遠一點，長春真人丘處機，以74歲高齡，遠赴西域，勸說成吉思汗止殺愛民?！薄澳氵B自家祖師爺?shù)氖虑槎冀o忘了，說你一句不學(xué)無術(shù)都是輕的，說你數(shù)典忘祖，也不為過！”那中年道士面紅耳赤，用衣袖捂著臉，倉皇而去。白云觀本打算一上來，就給云逍一個下馬威。誰知道，竟被云逍駁斥的體無完膚，一個個全都臉上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