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陸詢安頓好后，沈初棠原本想著能補一覺。結(jié)果剛睜開眼，就被林奇的奪命連環(huán)call轟炸得沒了脾氣。趕到片場時，天色尚早，現(xiàn)場卻早已布置妥當。燈架、軌道、升降平臺井然有序地運轉(zhuǎn)著，一派緊張籌備的氛圍。遠處，秦湛一身藍色道袍立于光下，衣袂飄然，整個人宛若從古卷里走出的修士。眉目清俊，氣質(zhì)疏淡，周圍圍著幾個小演員，正和他說話。沈初棠一眼望去，眼神微頓。隔著人群與空氣，秦湛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抬頭望了她一眼。目光在空中相撞。秦湛朝她輕輕一笑，唇角彎出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弧度。沈初棠卻只是站在那里，唇緊緊抿著。那笑明明很溫和，卻讓她心底發(fā)涼。這時，黎煙湊了過來，歪著頭看她：“怎么，你和秦老師鬧別扭了？”“真新鮮，我還以為你們從來不吵架?！鄙虺跆臎]接話，只是轉(zhuǎn)頭看了看黎煙那一身紅白相間的古裝，笑了笑：“這衣服，倒挺適合你。”“是不是！”黎煙頓時笑瞇了眼，挽住她的胳膊，“那你快幫我發(fā)個小博，夸一夸我紅衣女俠的氣場！”“行?！眱扇苏竞茫謾C舉起，對著鏡頭咔咔咔連拍幾張。今天拍的是整部劇的情緒爆點之一：修冥（秦湛飾）走火入魔，對凌鳶（沈初棠飾）下了殺手。林奇原本還擔心這倆人拍不出那種生死對峙的狠勁。可一開機，所有顧慮都被現(xiàn)實碾碎。兩人劍招疾烈，氣息繃緊如弦，殺意幾乎撲面而來。沒有彩排式的試探，只有真刀真槍的交鋒?；鸺t的衣裙飛揚，沈初棠立于高臺，衣袂如焰，半邊肩頭滲著血跡，鮮紅沿著鎖骨蜿蜒而下。她死死盯著修冥，語氣克制，卻字字如刃。“為什么？”“我那么信你，你卻騙我！”沒有哭喊，沒有歇斯底里，只有冷到骨子里的質(zhì)問。修冥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冷漠如霜，仿佛凌鳶的悲怒，與他毫無關(guān)系。下一秒，他瞬移至她面前，一只手無聲掐住她的脖子。那力道帶著致命的狠意，凌鳶眼神一滯，臉色瞬間漲紅，呼吸艱難。一滴眼淚，悄然落下，墜在修冥的手背上。燙的。他眉頭微動，指尖卻未曾松開?！凹热蝗绱恕鄙虺跆馁康靥鹗?，凝聚全身靈力，猛然擊在他胸口！修冥被震飛數(shù)丈，重重摔落，而她也因強行逆沖經(jīng)脈，口中涌出一大口鮮血，身形搖晃?！斑恰　绷制嬉宦暫巴?。全場寂靜片刻。秦湛迅速起身，恢復(fù)了溫潤有禮的神情，伸手想拉沈初棠一把：“你沒事吧？”沈初棠卻仿佛沒看見他的手，側(cè)身避開。“我自己能起來?！闭Z氣不冷不熱，卻清晰地劃出了界限。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徑直走向休息區(qū)，背影挺得筆直，卻冷得像一把拔出的劍。秦湛站在原地，手掌慢慢垂下。他的面色不變，唯有那一雙微卷的指尖，一點點收緊。拍攝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八點，天邊的云層早已暗沉得像要壓下來。忽然，一陣涼風(fēng)席卷而來，空氣中浮動著潮濕的氣息。沒一會兒，雨點啪嗒啪嗒落下，頃刻間就成了暴雨。林奇一看這架勢，眼睛一亮，來了靈感：“正好今晚下雨，把明天雨戲挪到現(xiàn)在拍，趁自然光節(jié)省人工！”沈初棠原本已經(jīng)一只腳踏出了片場，聽到這話頓住腳步，臉色瞬間皺成一團：“不是吧，大哥？”林奇嬉皮笑臉地推了她一把：“你可是我們劇組最敬業(yè)的演員，我相信你行的！”沈初棠：“……”一口臟話滾到舌尖，她最終還是忍住了，轉(zhuǎn)頭撈起劇本，翻到那一頁。沒有臺詞，只是淋雨、跌倒、掙扎——飾演的角色剛從死亡邊緣回來，滿身傷痕，在雨中孤身一人行走，那種從痛苦中掙扎出來的生命感，要純靠眼神與肢體完成。雨勢越來越大，衣裙?jié)裢纲N在身上，泥濘的地面濕滑，她不斷地摔倒，又一次次爬起。一次次NG，反復(fù)拍了將近兩個小時。終于，導(dǎo)演一聲“過！”沈初棠再撐不住，單膝跪坐在雨地里，指尖發(fā)麻，連衣擺都拽不起來。薛言言急匆匆拿著傘跑來，正準備沖上前時，腳步卻忽然頓住。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先她一步走入雨中。沈初棠感覺有陰影籠罩住自己，雨滴忽然停在頭頂，落在了黑色的毛毯上。溫?zé)岬奶鹤优谒凉裢傅募缟希袷求E然落下的一道柔光。她一怔，慢慢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輪廓——冷峻的下頜，薄唇微抿，鼻梁挺拔，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仿佛包裹著所有風(fēng)雨。是他。是她日日夜夜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他。沈初棠猛地站起身，撲進他懷里，聲音哽咽：“哥哥！”雨水、眼淚、心跳交織在一起。她死死抱著他，仿佛再松開，他就會從夢中消失。陸詢將她緊緊摟住，掌心覆在她后腦，輕柔地撫摸她濕透的發(fā)絲，一句話也沒說，卻比千言萬語都來得讓人安心。片場的眾人目瞪口呆。這誰？這誰？！幾個工作人員已經(jīng)悄悄舉起了手機。林奇斜眼一掃，立刻給副導(dǎo)演遞了個眼神。副導(dǎo)演當即上前，聲音壓得冷冷的：“不想丟飯碗的，都把我給手機都收好！”被點到的人趕忙低頭，裝作自己從沒看見。沈初棠哭得滿臉通紅，眼眶還在泛紅，抬頭望著他?！斑@次，是你嗎？”陸詢低頭看著她，眼神沉靜又溫柔：“是我。”“以后，都會是我?！憋L(fēng)雨交加的片場里，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人群外，秦湛佇立在雨檐之下，靜靜地望著這一幕。他一身黑衣，傘尖落下的雨聲輕微，被他唇角淡淡的笑意吞沒。陸詢朝他望過來，兩人隔著人潮與雨幕，目光碰撞，悄然起鋒。一個清冷孤峭，像鋒利寒刃；一個溫潤疏朗，卻藏針于袖。此刻無聲，卻暗流涌動。小金快步走來，湊近秦湛耳邊，低聲說道：“還好您轉(zhuǎn)移及時，今天早上特緝司就查封了‘默’實驗室。雖然沒抓到實質(zhì)證據(jù)，但那批實驗藥物……損失不少。”秦湛眸色不動，語氣卻帶著笑：“無妨，就當是送給他們的一點見面禮。”“只是接下來......”他頓了頓，眸色幽深如海：“一盤真正的棋局，該開局了?！?--明天三章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