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9：熱癥

    “我不會有危險的?！睂氁陶f道：“我想要仔細地問問你的信差，而要從他嘴里問到任何答案的唯一辦法，就是把他的熱癥給治好?！?br/>
    “杜倪克跟我陪你一塊兒去?！卑腿鹂颂嶙h道。

    寶姨望著杜倪克。

    “小心駛得萬年船。”那大個子一邊說著，一邊把他的劍別在腰帶上。

    “隨你吧！”寶姨穿上斗篷，又把兜帽拉上來?！斑@可能得花上大半夜的時間?！睂氁虒Ω绲诳苏f道?！斑@附近有安嘉若祭司，所以你得盯著你的手下，叫他們保持警覺；無比找那些沒喝醉的值夜?！?br/>
    “您說酒醉嗎，女士？”哥第克一臉無辜地問道。

    “我曾聽到歌聲從船員的船艙傳來，船長?！睂氁谈纱嗟卣f道?！岸斂巳顺鞘呛茸砭?，否則是不會唱歌的。今天晚上記得把你們的酒桶蓋子蓋緊。我們可以走了嗎，卓步列？”

    “馬上就走，夫人?！蹦桥肿踊仡^往上走，并以狡咭的眼光朝哥第克看了一眼。

    他們走了以后，嘉瑞安覺得比較輕松一點。為了在寶姨面前擺出敵意，他繃得很緊，而這個壓力已經(jīng)開始啃噬他了。嘉瑞安發(fā)現(xiàn)自己處境唯艱。自從他在樹精森林施放了那一把致命的烈火以來，他便心生畏懼，因為他每天晚上作的夢都一樣：他一再夢見臉孔浴于烈火中的詹達爾對自己乞求道：“主子，發(fā)發(fā)慈悲吧?！庇忠欢?、再而三地看見自己手里冒出恐怖的藍色火焰，激射到詹達爾身上，算是對那苦楚的回應。嘉瑞安自從離開愛隆城以來便一直懷抱著恨意，如今這恨意已經(jīng)消逝無蹤；他的復仇竟如此徹底，徹底到嘉瑞安根本無法避開或轉移自己的責任。那天早上嘉瑞安迸發(fā)的仇恨，如今幾乎多發(fā)泄在他自己，而非寶姨身上。嘉瑞安竟說寶姨是妖怪，然而他恨的，其實是自己體內的妖怪。寶姨在無數(shù)歲月中所經(jīng)受的種種苦難，以及因為嘉瑞安的話引起的激動之情不斷地在嘉瑞安心里撕咬絞扭。嘉瑞安實在羞愧，羞愧到他再也不敢直視朋友們的臉孔。嘉瑞安出神地呆坐著，腦海里一再隆隆地回響著寶姨對自己說的話。

    雷雨已經(jīng)過去，眾人頭頂?shù)募装迳系挠曷暆u歇。大風吹來，串串雨滴滑過泥濘的河水水面。天空開始晴朗，太陽則沉入退縮的云朵之后，又把天際染得火紅。嘉瑞安走上甲板，獨自與內心受創(chuàng)的自我意識搏斗。

    過了一會兒，嘉瑞安聽見后頭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拔铱茨愕购茏院腊。遣皇?？”瑟琳娜尖刻地問道。

    “你走開！”

    “我才不走哩！我要把大家對你今早那篇激昂說辭的感覺，老老實實地講出來給你聽?！?br/>
    “我什么都不要聽！”

    “那真是太可惜了，因為我反正是一定要說的?！?br/>
    “我不聽！”

    “噢，會的，你會聽的?！鄙漳茸プ〖稳鸢驳氖直郏盟D過身來；他眼里充滿怒火，小性的臉上則是氣憤不已?！澳憬裉煸缟纤v的話是大錯特錯?！鄙漳日f道：“你寶姨自小把你拉拔長大，就像你的母親一樣?！?br/>
    “我母親已經(jīng)死了?！?br/>
    “寶佳娜女士是你所認識的唯一母親，結果你做了什么來感謝她的養(yǎng)育之恩？你罵她是妖怪，，還怪她沒有愛心?！?br/>
    “我才不聽你說咧！”嘉瑞安叫道，然后就用雙手把自己的耳朵捂起來——雖然他也知道這等行徑太小孩子氣，甚至可說太幼稚，但是畢竟瑟琳娜公主似乎總是把他最糟糕的地方講出來。

    “把你的手拿開！”瑟琳娜高聲地命令道?！澳惴锹牪豢?，就算得用喊的，我也要講出來。”

    嘉瑞安深怕她真地喊了出來，這才把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