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裳抬眸望著夜空,幾顆不甚明亮的星星散發(fā)著微弱的光，冷風(fēng)撲面而來，衣袂翻飛,一顆心也隨之飄搖冰涼。

    “你怎么都不安慰我？太醫(yī)們都知道撿好聽的話說,你這么一說,我一點希望都看不見了?！?br/>
    “生死有命，不如坦然接受。”裴淵停下腳步,抬手把她攬入懷中：“皇上年紀大了,這是遲早的事,等將來咱們上了歲數(shù),也會面臨這樣的難關(guān)?！?br/>
    趙如裳把臉埋進他懷里,伸手抓著他的衣袖,溫熱的氣息傳來，驅(qū)散了身上的寒意：“死一次就夠了……我們都要長命百歲?！?br/>
    皇帝病重的消息,沒有刻意隱瞞,很快朝堂之上就傳遍了,趙如裳在宮里住了兩日，裴淵要進國子監(jiān)了，擔心她一個人在府里胡思亂想,便又勸說她繼續(xù)住在宮里。

    趙如裳知道裴淵是有心讓自己多陪父皇,也就同意了。

    九月里皇帝的身體稍微有了好轉(zhuǎn)，但太醫(yī)還是在搖頭,這一點起色不過是暫時的，誰都知道皇帝油盡燈枯，熬不過多少日子了。

    趙如裳心里愈發(fā)沉重，有些寢食難安，皇后把她的擔憂看在眼里,悄悄讓人把周敏溪請進宮陪她說說話。

    趙如裳夜里沒睡好，下午才補了一覺，看到周敏溪來，還以為自己沒睡醒看花了眼。

    周敏溪朝她一笑，什么都沒說，先伸出手臂把她抱了滿懷。

    “宜嘉姐姐，你瘦了?！?br/>
    趙如裳醒了神，總算露出笑來：“你怎么進宮了？”

    周敏溪跟著她進門，笑嘻嘻道：“想在宮里住兩日，陪陪你?！?br/>
    周敏溪很久沒在宮里住過了，小時候姐妹倆倒經(jīng)常一起睡，豆蔻年華時女兒家的心思都在深夜里互相傾訴。

    趙如裳一頓，也明白這是皇后的意思，若無其事的點點頭：“也好，我正愁一個人無聊?！?br/>
    周敏溪近來的狀態(tài)要好了些，國舅去世，周夫人也沒有再強行逼迫她，擔心周敏溪再想不開真的削發(fā)為尼，就實在對不住九泉之下的丈夫了。

    趙如裳問起近況，周敏溪也沒隱瞞，直言不諱道：“我和我娘說了，尋個時間和楊家退婚，我還在孝期，不能耽誤人家?！?br/>
    按倫常來說，父母逝世，兒女都該守孝三年，不得嫁娶作樂，可再有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子嗣繁衍傳承對高門大戶來說至關(guān)重要。

    周敏溪已經(jīng)定了親，眼看婚期近在眼前，國舅卻突然離世，這樣的情況，最多延遲一年再行婚嫁也并非說不出過去。

    可周敏溪鐵了心想要取消婚約，旁人總能看出點異常來，但安義伯家如今等不得三年，誰知道這三年間會有什么變故，雖然周家家大勢大，卻也不是開始期盼的結(jié)果。

    名利與香火來說，自然還是家族綿延不絕更加重要。

    周夫人雖有心挽留，但架不住周敏溪一意孤行，也只能松口。

    趙如裳嘆氣：“你和那楊世子，真沒可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