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走在回城的路上，陽光照來她身上，被炸彈碎片撞擊過的后背痛感逐漸強(qiáng)烈起來，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著。

    她想這也是劫后余生帶來的一種感覺，不僅有慶幸，也有痛楚。

    她垂著眼眸往前走，面色漸漸因疼痛失去血色，跟在她身旁的少年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問道：“你臉色很差，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少年從她離開河岸起就跟著她，嬋很想讓他不要跟著自己，可她不想開口說話，或者說她什么也說不出，幾次張開嘴巴也沒能發(fā)出聲音來。

    嬋聽到他的疑問后抿起嘴唇，片刻后顧不上后背的疼痛，加快腳步往前走。

    她想快一點(diǎn)見到霄，但路過來時跌倒的地方時，她倏然頓住腳步，看向那塊先前絆倒她的石頭。

    腦海里忽然清晰地浮現(xiàn)出那個女人的臉，接著是她紅燈籠似的頭顱。

    她驀地深吸口氣，朝前跑去。

    少年追著她跑起來，起初沒有問她要跑去什么地方，但后來嬋跑得喘了起來，臉色蒼白到極點(diǎn)，他終于沒忍住，問她道：“你著急回家嗎？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依舊沒人回答他，他只好又勸她慢點(diǎn)跑。

    嬋這時總算慢下些許，她的額間已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但她沒有停下擦拭，只朝著翠湖方向去。

    被轟炸過的城市一片寂靜，沒有行人說話，甚至連鳥和蟬也像是失了聲，久久不鳴。

    嬋到達(dá)圖書館前停下小跑的腳步，眼下已經(jīng)有人陸續(xù)回館里面看書。她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他們，駐足良久，就像不久前的那個夜晚一樣，停在離霄不遠(yuǎn)的地方不再往前走。

    霄很辛苦，他要考大學(xué)，他們已經(jīng)有足夠多的困難了，她不該再為他添麻煩。

    她想到這里又從圖書館前掉頭離開，慢吞吞地朝家去，途中她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發(fā)現(xiàn)買米剩下的錢已經(jīng)遺失，一瞬間有些想哭。

    米沒有了，洋芋粑粑也沒有了，她把事情辦得糟糕透頂。

    嬋忍住情緒，后背的傷隨著時間流逝疼得愈發(fā)厲害，終于，她到了家。她停在門檐的陰影下，推開院門，再回頭看那個跟著她的少年。

    少年站在不遠(yuǎn)處一臉擔(dān)憂地望著她，斟酌說道：“既然你沒事，那就在家好好休息，我……”

    他好像還要說什么，但沒能繼續(xù)說下去，嬋看他許久，然后跑回院內(nèi)。

    大門沒關(guān)，嬋很快又從院里出來，見他仍守在門前等她，便將手里的紙條遞出去。

    「謝謝你?！?br/>
    其實(shí)她想親口和他說謝，但她出不了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堵在她喉嚨里。

    少年接過紙條一笑，他臉上的臟東西因沒人提醒還留在臉上，但笑容仍然顯得干凈無比：“不用謝，我也沒幫到你什么，你沒事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