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老爺怔怔的望了會兒天花板，方繼續(xù)道，「后來，聶家?guī)资甑幕鶚I(yè)遭此重創(chuàng)，過往結(jié)下的仇敵也在這時候露了面，最后還是你爺爺，也就是關(guān)越，念及年輕時候的一點兄弟情誼，暗中助了一把，才將聶家拉出水火之中。」

    那時候關(guān)越又何嘗不是剛陷入喪子之痛中，如今想想，或許當(dāng)年關(guān)越會助他一把，多少也有點同病相憐的成分在里面。

    而他所說的沒了關(guān)希辰的關(guān)家，自然也有關(guān)珩從中起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聶老爺輕輕的跺了跺手里的拐杖，笑道，「這人吶，不失去點什么，就永遠(yuǎn)不知道該珍惜什么，」那語氣不知道是懊悔還是什么，只剩下了無力的嘆息，「南深的父親死了，我最信任的手下也沒了，我對那些所謂的勢力爭斗也再沒了興趣，這才金盆洗手，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才讓聶家走到今天這一步?！?br/>
    他本以為能將聶家就此徹底從那片深淵里掙脫出來，卻沒想到，仍是不夠徹底。

    有些東西，一旦陷進(jìn)去了，要脫身哪兒有那么容易。

    這也是他一直反對聶南深再和道上那些人往來的原因。

    說到這里，聶老爺?shù)难劾锏纳袂榘盗税?，「言晏，爺爺知道你想問什么。?br/>
    又是一聲嘆息，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她今天聽到的第幾聲了，然后言晏便見到聶老爺抬腳朝她走了過來，「但爺爺只能告訴你，這次的人，是沖著報復(fù)來的。」

    那雙曾經(jīng)殺伐果斷的蒼老眼眸里，在看向她的時候一如既往的充滿關(guān)愛和慈祥，言晏此時卻覺得莫名的諷刺。

    他看著她，不忍的道，「那場圍剿中牽涉的勢力太多，很多如今甚至已經(jīng)是跺一跺腳整個江城都會顫一下的大人物，再加上當(dāng)年死了那么多人，是非黑白，要將其找出來，談何容易？」

    指甲幾乎用力到被掐斷，言晏紅著眼，連聲音也染了哭腔的沙啞，「所以，我姑姑就成了那個最適合的魚餌？」

    聶老爺微微怔了怔，張了張口，一時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罪魁禍?zhǔn)资俏衣櫦?，但在那些人眼里，關(guān)家也是幫兇，」他用力的閉了閉眼，那是一種無力感，「關(guān)丫頭手里掌握的那份名單威脅了太多人的命脈，不論哪一方，都已經(jīng)容不下她了?！?br/>
    最后一聲里飽含了無盡的滄桑和各種無可奈何，此時卻像一把把利刃刺進(jìn)言晏心里。

    容不下她。

    所以才成了那個最適合被犧牲的棋子。

    「所以，」言晏極力的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哽咽道，「哪怕您明知道我姑姑去了是送死，您也沒有阻止她?！?br/>
    這甚至不是疑問句。

    「爺爺又何曾不想？」

    聶老爺心里也同樣不好過，但事與愿違，「你姑姑這么做，不光是為了你，也是為了聶家，為了關(guān)家，更是為了整個江城的穩(wěn)定?！?br/>
    腦海猛地涌上一片眩暈，言晏下意識退后了一步，手掌用力地?fù)卧谧澜菢O力不讓自己倒下去，臉色慘白得厲害。

    「這些年，關(guān)丫頭身上背負(fù)的重?fù)?dān)實在是太多了，」聶老爺握在拐杖上的手逐漸收緊，用極緩的語氣去陳述一個殘酷的事實，眉底掩著同樣深沉的悲痛，「要想保全這一切，她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br/>
    「可那是一條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