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fēng)卷著細雪,在鷹嘴山背陰處嗚咽。
長青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將羅盤定在向陽緩坡。八金扛著鐵鍬上前,一鏟下去,凍土火星四濺。
“往左半尺。”長青蹲身捏起一撮土:“這下面有溫泉脈的余溫,地氣比別處暖三分?!?br/>
趙小梨捧著《水經(jīng)注》卷對照,忽見冰殼下隱現(xiàn)淡黃紋路:“長青哥,這莫不是硫磺斑?”
“正是?!?br/>
長青眼睛一亮,竹杖敲開冰面:“硫磺土遇水自暖,正合做溫床,用盆栽隔絕硫磺土就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下種植。”
十余名青壯立刻圍成圈,鐵鍬與凍土的撞擊聲驚飛了松梢寒鴉。
小禾在臨時搭的草棚里展開桐油紙。三十張桑皮紙用苧麻線納成千層底,浸過三道陳年桐油,在陰房里晾足四九三十六天。
此刻迎著日頭舉起,竟透出琥珀色的光暈。
這種油紙工藝通常用在窗戶紙,雨傘面上。
如今長青要用它做成溫室蔬菜大棚的覆蓋面紙。
“比云母片不差哩!”二丫用銀針試扎,只見針尖在紙面打滑:“小雨你摸摸,還帶溫?zé)崮?!?br/>
小雨卻盯著紙角朱砂印怔怔出神:“長青哥,這些油紙肯定很貴吧?”
長青點了點頭,道:“幾乎要趕上布的價格了,不過只要能種出蔬菜貴點也值得?!?br/>
二十根碗口粗的毛竹在火堆上烘烤,八金裸著上身,古銅色脊背蒸騰白氣,雙臂筋肉虬結(jié)如老樹根。
烤軟的竹竿被他掰成新月弧,榫頭卡進青石基座的凹槽時,竟發(fā)出鐘磬般的清鳴。
“這是仿大河橋的敞肩拱!”長青以繩墨校驗弧度:“《營造法式》里說拱高與跨距,當(dāng)為五分之一1739;...”
話音未落,一陣狂風(fēng)突至,尚未固定的竹架發(fā)出駭人的吱呀聲。
“壓梁!”趙小梨甩出腰間軟鞭,卷住即將傾倒的主梁。
二丫疾步上前,將浸泡過魚膠的麻繩繞梁三匝,繩結(jié)正是《天工開物》所載的九宮扣。
待風(fēng)歇時,三十六道拱架已如蛟骨盤踞,在雪地上投下蜂巢狀的影。
最險要的覆紙工序定在午時三刻。小禾領(lǐng)著女眷們展開十丈長的油紙卷,男人們持松脂刷在竹架表面。
待日晷針影挪到辰位,長青一聲令下,桐油紙如金鱗覆體般鋪上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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