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朱慈烺就醒了，或者說，他昨夜壓根沒怎么入睡，滿心都是想著明日可以出宮。

    小孩子嘛，惦記的不真是去看流民吃什么，而是宮外的世界是什么樣子，那些和自己不一樣，又一樣的大明百姓，那些交錯市井巷陌，那些從宮人口中說出來的另一個世界。

    “什么時候了？”朱慈烺看了外頭一眼，天還黑著，可是外面已經(jīng)有了宮人走動的聲音。

    “回殿下的話，卯時末了?！敝齑葻R的貼身太監(jiān)李繼周見太子醒了，捧了一杯溫好的茶盞遞過去。

    朱慈烺卻是搖了搖頭，“父皇上朝去了？”

    李繼周得知今日皇帝要帶太子出宮，太子這是興奮著呢，他將茶盞放下，說道：“是，陛下說了，用了午膳才出宮，殿下再歇息會兒？”

    朱慈烺想著父皇這么早就上朝了，自己也不應(yīng)該懶惰，坐起身來吩咐道：“更衣吧，我看會書?！?br/>
    李繼周一邊吩咐人備早膳，一邊拿了衣裳給朱慈烺穿上，“殿下勤奮，陛下定然高興?！?br/>
    朱慈烺心中歡喜，高興勁兒都從眼睛中溢了出來，可想起太傅說的話，身為太子，得要喜怒不形于色，方顯威嚴(yán)，這才緊抿著小嘴，將笑意努力止了下去。

    今日皇帝要出宮，錦衣衛(wèi)衙門也是忙碌，駱養(yǎng)性昨日就點了人來，布置在了皇帝出宮的重要路口，又點了幾個能干的貼身保護，這才踩著上朝的點急急朝皇極門而去。

    錦衣衛(wèi)衙門對面，柳如是坐在一個面食攤上，一小口一小口得吃著面，眼睛卻是緊緊盯著衙門進出的人。

    人來人往了好一陣，衙門前才逐漸安靜下來，她放下筷子，朝攤販老板問道：“小哥，錦衣衛(wèi)中有個叫高文采的，是個千戶，您可認(rèn)識？”

    老板正揉著面，聞言愣了一下，偏頭道：“你家里有人進去了？”

    柳如是想著和錢謙益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說家里人，也不能算，不過約著一起游過湖，對上幾首詩罷了。

    不過，她也沒法解釋，朝著老板點了點頭，“是，有人讓我找高千戶，說他人善，好商量些?！?br/>
    “嘿，錦衣衛(wèi)能有什么好商量的人，”老板輕輕搖了搖頭，抬頭示意了一下，“喏，那個就是千戶！”

    柳如是當(dāng)即轉(zhuǎn)頭去看，見錦衣衛(wèi)衙門正走出來一個人，那人神色倦怠，一雙三角眼左右看了一圈，慢悠悠得朝外城方向走去。

    柳如是沒有多想，放了幾個銅板在桌上，拿了包袱就跑了過去。

    面攤上還有一人，此時抬頭看了幾眼，朝老板說道：“他要找的是高千戶，那個是朱扒皮，你怎么能亂說?！?br/>
    老板覷了一眼，哼笑一聲，“不都是千戶，找誰不是找，高千戶一早就進宮了，她在這里等一日也等不到，找朱扒皮，就是多給點銀子，我看他一身裝扮，不是窮人哦！”

    走出衙門的人不是高文采，是朱能。

    他今日休沐，正準(zhǔn)備回家睡一覺，睡醒了再找個地方尋樂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