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除夕,全府上下忙前忙后,許宥祖和許老爺奔波于各個商鋪之間清算賬目,每日都是忙到深夜才回家。中午偶爾回來吃個午飯,下午又得和幾個掌柜在一起協(xié)商明年的安排,偶爾還要去維護一下往日的人際關系。不過,自從那次上海倉庫被燒之后,他們許家在北平的誠信和人脈都所有下滑,尤其是葉傲雄那邊的生意,更是損失一大半,又因許宥祖高風亮節(jié),不愿插手煙草和走私生意,導致許繼光不得不親自上陣,繼續(xù)維持與葉傲雄的關系。
午飯后,許宥祖與家里人打了聲招呼,就被商鋪的伙計叫走,書房都來不及收拾,急匆匆的趕了過去。梁一棠出于好意,替他小心翼翼的收拾著書房,把他的賬本和書都歸類分好擺回書架。不經意間看到右側的書柜并未關嚴,好奇心驅使,讓她拉開抽屜,發(fā)現(xiàn)里面卷著一幅畫,她謹慎的把畫攤開擺在桌上,上面全是折痕和裂痕,她無法想象,他當初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把這幅畫粘好,即使有殘缺,也能看出他對它的呵護備至。
梁一棠重新審視這幅畫中的女子,有些似曾相識,像是不久之前見過。她在腦海中細細回憶這張面容,上面勾勒的酒窩栩栩如生,女子著裝清雅,相貌出眾,靈動中帶著一些俏皮。她突然想起那日年會上,與許宥祖跳舞的那個女人。上海無人不曉她的身份,她與盛方宸出生入死,那個男人為她沖冠一怒的故事聽了不少。
但是她的畫像怎么會出現(xiàn)在許家,而許宥祖和她又是什么關系?好像在之前的交談中,他并未提及和這個女人的關系,從他對這幅畫的珍視程度來看,他和她之間有著不可言說的曾經。許宥祖站一聲不吭的站在窗邊,看著梁一棠小心翼翼的把畫像卷起來,一絲一毫都不敢怠慢,邊邊角角都處理得當,重新檢查之后才放回抽屜,又開始自顧自的打掃著書桌,許宥祖在門外調整好心情之后,便踏進書房。
“你是第二個,尊敬這幅畫的女人,第一個是我的奶娘?!痹S宥祖緩緩的向她走來。
“既然是視若珍寶的東西,為何會被人撕掉?”梁一棠的話,讓他的心頭一緊。
“我以為,你會更好奇畫中的女人.......”他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如果你想說,當初在火車上就會告訴我,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去刺探別人的隱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心事,我們的關系也還沒有熟悉到無話不談?!彼颂幨赖姆执缈偸悄媚蟮姆趾敛徊?,不會給人留下話柄。
許宥祖看了一眼手表,反問道“晚上有個應酬,下午我讓司機來接你,好好打扮一下?!彼牧伺乃募绨颍€不等她的回應,便拿著桌上的賬本,離開了書房,并且默認她今后在書房可以進出自如,這讓姚嘉麗心生嫉妒。
何嬸帶著兩個丫鬟過來,把她帶回房間服侍,她極力推卻——“何嬸,我本來就無足輕重,現(xiàn)在借住在此已是大恩,宥祖又待我像朋友一般,教我讀書習字,哪還敢讓人伺候我........”
“誒,咱們少爺?shù)男乃迹餮廴硕伎吹贸?,換做旁人,早被吼了出去,您今日無意闖入,他不僅沒有責怪,還讓我替您收拾打扮,這說明您的福報不遠了?!焙螊鹱屗齻兲嫠嵯创虬纭?br/>
梁一棠忸怩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木訥的盯著鏡中的自己,自己的主觀意識忽然覺醒,她不想稀里糊涂的成為他的附屬品,更不想不清不楚的享受這份禮遇。她起身站在一旁,表明自己的立場“你們誤會了,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如果想過這種日子,也不會跟許宥祖回北平。何嬸,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現(xiàn)在的身份受不起這種待遇,但是您放心,既然許宥祖讓我一起赴約,我絕對不會丟他的面子,大家都出去吧,我會收拾好,等他的人來接我?!?br/>
她重新坐回梳妝臺,鄭重其事的梳理著自己的頭發(fā),回憶起與他初次相遇的場景,她記得那天,他與那個女人跳舞時神采奕奕,中途卻被盛方宸巧妙的換了舞伴。后來便垂頭喪氣的回到位置上,無精打采的喝著悶酒。她心底確實對那個人產生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讓他惦記至今。
她精心打扮一番,化著淡妝,換了一身紅綠格子大衣,里面是一件淺色針織衫和一件棕色呢絨長褲,梳著學生頭,坐在房間里靜靜等待著他的人出現(xiàn)。
傍晚時分,司機派人將她請到車上,送去青花會。當她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大家交頭接耳的對她的著裝和外貌,議論紛紛。誰也沒有想到,許宥祖居然會帶一個陌生女人來赴約,姚嘉麗的相貌和身份更符合這種場景。她雖然長相并不驚艷,但是穿著打扮,卻比北平大多數(shù)女孩,更加時髦。
“這就是上海那姑娘?”他的朋友打趣道。
“宥祖兄,你現(xiàn)在的眼光,倒是獨特......”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梁一棠看出他的尷尬,也不想被這些人非議,于是坐在他的身邊,反諷道“我忘了人不能一概而論,他就從來不會通過議論別人來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彼难凵窬従徱葡蛟S宥祖。
“喲,沒想到倒有幾分傲氣!”一個男人對著她的姿態(tài)打量。
他們在交流中慢慢發(fā)現(xiàn),梁一棠的外貌雖不算上乘,但是她的性格和姿態(tài)在某些時刻與他深愛的那個女人有些相似。她們同樣都有一副傲骨,說話從來不做遮掩,自從沈穆瑤不在北平之后,他們很少見到這類女人。在欣賞的人眼里,她們總有一種別具一格的魅力。
一位外國友人來此與他們寒暄,許宥祖熟絡的與他們攀談,流利的英文讓她心中的愛慕之情更甚,她的慕強心理作祟,在他的交談結束之后,主動邀他跳舞,倆人來到舞池之后,在燈光和音樂的促使下,讓他的心智有些迷離。
情到濃時,她不由自主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道“為什么讓我來?”她的語氣有些曖昧。而他,心頭涌起一陣酸楚,回想起中午在書房的那一幕,他想訴說那些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還真說不清,有你在,我會覺得很踏實,你的出現(xiàn)像一束光?!痹S宥祖深情的望著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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