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然沉默片刻，垂眸道：“若公主沒有那三年為質(zhì)的經(jīng)歷，只是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主，我確實不會放心，但正因為三年為質(zhì)，公主看清了殷朝的地位和實力，看到了弱國的屈辱和無奈，也領(lǐng)教了殷朝君臣的薄情和自私，所以我覺得公主應(yīng)該會跟他們不一樣。”

    郁棠身上流著郁氏皇族的血，可她同樣怨恨厭惡著郁氏皇族的薄情寡義，出身不能自己決定，但往后的命運如此，卻是可以自己努力去達成的。

    溫然相信她，正如相信這些年來跟她一起等待一個公正的八千將士。

    垂眼看著手里的令牌，她不知道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往后會不會后悔，只是于當(dāng)下來說，這是她唯一能做的選擇。

    因為除了郁棠，不會有第二個皇子或者公主敢于冒著得罪皇帝的風(fēng)險，替鎮(zhèn)南王府平了冤屈，沒人敢為死去的無數(shù)冤魂討一個公道。

    沉默了良久，溫然道：“若是以后殿下不再信任我，不再信任這八千將士，能不能直接告訴我們？我可以保證讓他們解甲歸田，解散得徹徹底底，絕不會給殿下造成一絲困擾，只求殿下放他們一條生路。”

    鎮(zhèn)南王府死的人夠多了。

    她無法再面對更多的死亡。

    這些將士跟著她忍辱負(fù)重這些年，除了一腔復(fù)仇的信念，她什么都給不了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再無謂喪命。

    “我答應(yīng)你。”郁棠點頭，“明晚進城的三百人進公主府，暫時留在公主府做侍衛(wèi)，往后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其余將士先留在城外軍營訓(xùn)練，好好恢復(fù)一下軍紀(jì)和戰(zhàn)斗力?！?br/>
    頓了頓，“我會讓人去西郊軍營走一趟，盡量辟出一塊營地，給他們操練使用?！?br/>
    溫然輕輕點頭：“請殿下給他們重新命個名字吧?！?br/>
    郁棠想了想：“鳳凰涅槃，就叫飛鳳軍吧?！?br/>
    “多謝殿下。”溫然告退。

    夜?jié)u漸深了。

    春桃和春望帶著侍女打好熱水，準(zhǔn)備好寢衣和浴巾，恭請郁棠去沐浴。

    脫了衣服，跨進浴桶。

    整個人浸泡在溫?zé)岬乃校籼拈]上眼，腦海中劃過刻骨銘心的一幕幕，有三年前的明媚張揚，有三年間的屈辱怨恨，有三年后的涅槃重生。

    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jì)，卻仿佛已過盡千帆，深刻的品嘗過酸甜苦辣，愛恨嗔癡，體會過人間百態(tài)。

    至少，她的人生經(jīng)歷挺豐富的。

    往后幾十年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可以坦然無謂地面對，因為她的心智已足夠強大。

    沐浴結(jié)束之后，郁棠只穿著一身紅緞寢衣，走到內(nèi)室，在床上躺了下來。

    殿內(nèi)只留了一盞燈火，光線有些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