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韻提著裙擺拾級而上,孔雀織錦的料子,質地比不上蜀錦柔軟,因為這上面埋著金絲,在陽光下會有淺淺的金光反射,因這一點,它就比蜀錦昂貴許多。進宮后一直在她身邊伺候的宮女素心為她打著紙傘,避免日光直直地照射到她身上。
守在毓芯湖邊的路總管見她來了,并沒有阻攔她,反而上前走了幾步迎上來:臉上的笑容親切:“宋姑娘總算來了,來,奴婢送你進去。”
宋清韻朝路總管矜持地點頭,不同路總管的熱絡,她的神色淡淡的,語氣不過分冷淡,是恰到好處的疏離客氣:“有勞路總管。”
路總管那份親切的,熱絡的笑不改,引著宋清韻往湖心亭走去。近日來都是很好的天氣,所以毓芯湖是宮中最好的去處。湖水清涼,一眼看過去碧波萬頃,在湖面還有粼粼的光波伴著比銀盤還大的,翠綠的荷葉,毓芯湖是個極美的地方了。略微有點遺憾的是,還沒到芙蕖盛放的時候,這漫天漫地的碧藍淺綠終歸是單調了點。
皇帝坐在湖心亭,近身伺候也就兩人,見到被路總管帶進來的宋清韻,他揚眉笑了起來:“清韻?!毖嘀匾笳惺?語調透著柔和:“來,到朕這兒來?!?br/>
宋清韻壓下裙擺,她有一張不施脂粉卻依然清麗婉約的臉,在陽光正正好的時候,微微上揚,亭下廊柱的陰影只掃到一邊,明暗交錯,更有一種模糊邊界褪去棱角的美。宋清韻含著笑意,眉宇仍帶有羞怯,輕輕道了一聲陛下。
她朝皇帝納完福后,蓮步輕移,坐到了皇帝身邊。
仿若像個陷入隱秘愛戀的姑娘,宋清韻只是稍微接觸到一點皇帝的視線,兩頰便像染上胭脂一樣紅。這樣本就清麗的容顏,愈加活色生香起來。坐下之后,她又輕輕地,如同呢喃一般叫了一聲陛下,尾音好似帶上了鉤子,要將人的心勾走。
皇帝的手動了動,而后他看向左右的人。原本在他身邊伺候的兩個太監(jiān)還有路總管見到皇帝的眼神,俱都知情識趣地默默退下,唯有那個為宋清韻撐傘的宮女仍站在宋清韻身后。
素心垂著眼,好似沒有注意到皇帝一樣。
還未走遠的路總管又走上來,在素心耳邊訓斥:“瞎了眼不是,主子讓我們退下。”
素心平淡地抬眼,她對著路總管道:“太后囑咐奴婢貼身伺候宋姑娘?!?br/>
搬出太后來,不大不小地剛好噎了路總管一回。
身前皇帝平靜的聲音傳來:“這么說來,你是只知有太后,不知有朕了?!?br/>
這罪名太大,即便再怎么冷靜,這么一頂帽子扣下來,素心也只能跪下來:“奴婢絕沒有這個意思,太后擔憂宋姑娘剛入宮不識規(guī)矩,囑咐奴婢貼身伺候,以免沖撞帝王。”
皇帝明黃的皂靴慢慢地踱到她眼前,他分辨不出喜怒的聲音在素心頭頂落下:“那朕說,現(xiàn)在是你沖撞了朕,又該如何?”
慕卿到澄心殿時,四周伺候的宮人寂寂無聲,仿佛死了一般,金磚地上折子筆墨還有碎瓷片灑了一地,將原本潔凈的地面弄得污糟一片。路總管在旁提心吊膽,生怕皇帝一不開心,他們這些御前的人腦袋都得落地,于是甫一見到慕卿,當下就喜上眉梢了。
慕掌印來了,陛下的氣就消了一半。
慕卿撿起地上的奏折,同路總管還有其他伺候的宮人說:“你們下去吧?!?br/>
皇帝坐在書案前,沒說話也沒應答,臉上余怒未消。宮人們看了皇帝和慕卿一眼,便都漸次退了下去。
慕卿將奏折放在御案前,而后朝皇帝行禮,只是還沒彎下腰,便被皇帝拉住了。
“朕早有言,你我二人私下時不必行禮,慕卿是朕最為倚重的愛卿?!?br/>
面對慕卿時,皇帝才能勉強將臉上的怒氣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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