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不出所料是一片狼藉,杯盤碗盞都碎了一地,仔細(xì)看,地上的碎瓷片處還有淋淋的血跡。服侍的宮人跪了一地,就連宋妃也不能免,脫釵跪于地上。
皇帝面色沉沉,眼里是壓不住的暴戾,仿若已經(jīng)煮沸的油鍋,再往里面加一滴水就會爆裂沸騰。但還好,慕卿不是一滴水,他是凜冽的冰,能將沸騰的油鍋歸于平靜。
當(dāng)皇帝聽到門外的動靜,已是不虞,但見是慕卿,才頓了頓,讓自己一寸一寸冷靜下來。再開口時,皇帝的聲音已趨于平靜。
“慕卿?!彼麊玖艘宦暷角涞拿?。
慕卿微微垂首,態(tài)度恭敬謙順,他應(yīng)道:“臣在。”
皇帝閉了閉眼,轉(zhuǎn)而親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宋清韻,沒有暴戾情緒的皇帝面容清俊雅致,似翩翩公子。他撫去宋清韻臉上的淚痕,柔聲向她安慰解釋:“朕一時控制不住情緒,被嚇壞了吧。”
宋清韻輕輕點頭,而后搖頭。她臉上雖有淚痕,但是在皇帝溫柔看她時已緩緩有了笑意。
皇帝攬著她,那臂膀好似給了她堅實的支撐,宋清韻眼波柔軟,一脈清泉一般,她輕聲對皇帝道:“本來是很怕的,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但是因為是今上,清韻又不怕了?!?br/>
這樣的話顯然很得皇帝的歡心,他對懷中的女子多加安撫,語聲柔和,就如同一般的少年郎一樣,費盡甜言蜜語的心思,只為換心上人一笑。待到宋清韻終于被安撫下來,好似將之前的記憶都一并淡忘了一樣,皇帝才命人送她歸去。
宋清韻重新戴上發(fā)釵,玉帶鸞羽,羅袖輕衫,還是原來的宋妃娘娘。宮女扶著她,慢慢朝外走去。慕卿側(cè)身,為宋清韻讓出一條坦道來。
宋妃微微頓住,她的視線輕輕落在慕卿身上,但也如同清風(fēng),一掃即過,只是頷首道謝后才離去。
屋子里面的人終于走了個干凈,只留下皇帝和慕卿。
皇帝方才安慰宋清韻溫柔輕和褪了個干凈,留在臉上的竟是疲憊與難以掩飾住的驚惶。
“慕卿。”他攥住了慕卿的手,像極了溺水的人攥住唯一的浮木,“朕最近,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皇帝的語速越來越快:“方才,只是有個小太監(jiān)打碎了燈盞,朕卻像被打碎了冷靜一般,感覺耳畔都是碎裂的聲響。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想讓周圍安靜下來。”
“朕當(dāng)時想的是,那些人太吵了,死人就不會吵了?!?br/>
慕卿聽著皇帝的話,神情是不變的謙和,沒有驟然緊縮的眉頭和嚴(yán)肅的神色,讓人覺得,皇帝口中所說的異常,并不是如此嚴(yán)重,這讓皇帝的心也慢慢放下一些。
“朝中近日事多,陛下日日為國事憂慮費心,想來應(yīng)是疲倦憂慮產(chǎn)生的情緒失控?!蹦角渚徛暤溃氨氵B臣,諸事纏身時也會難以抑制情緒,打罵下人?!?br/>
“陛下若不放心,明日叫御醫(yī)過來診治,左不過這些緣由?!?br/>
他最信重的掌印太監(jiān)衣上發(fā)間有淺淺的沉水香的味道,這味道安寧沉靜,皇帝的心緒也如同這沉水香一般,安寧了下來。他甚至還有心情打趣起慕卿:“怪道慕卿外頭的名聲不好,原是由此而來?!?br/>
慕卿笑了笑,極是溫潤清雅的模樣:“如此,還望陛下賞臣一個恩典,請?zhí)?zwnj;醫(yī)也為臣開個方子,治臣的病癥?!?br/>
皇帝也笑起來,笑聲舒朗開闊,連聲道允了。
第二日起時并不著急走,還要在此地修整,約莫到午后才會啟程,聽聞是欽天監(jiān)說今日有雨,到午后才會停歇,因此就拖延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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