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城郊外,九曲回腸晝夜?jié)L滾向東流淌的洶涌江水在此處轉(zhuǎn)了一個彎,這彎曲處江水平靜,景色秀麗,于是兩岸便臨江建了一排又一排的花樓,堪稱花團(tuán)錦簇,鶯歌燕舞。
花樓底下便是如云般蜂擁而至的花船,依照著每家花樓不同的樣式,花樓船頭別著一枝枝顏色開得正好的花,花瓣上面綴著水珠,顫巍巍的滾落,落入江水,激起點點漣漪,似驚破了一廂正沉迷入佳境的胭脂黃粱美夢。
花樓最高處,許長河充分發(fā)揮了自己南都城東道主地頭蛇的優(yōu)勢,把整個九樓一整層全部包了下來,他這人傻錢多出手豪奢的做派,導(dǎo)致四人上樓的時候難得感受到前呼后擁的排場。
花樓底下幾層絲竹聲錯雜,只有最高處,隱約響起兩聲枯玄意味極濃的古琴聲。
“明日便要分別了!”許長河仰頭灌了半壇子酒,酒如喉,化作不舍的情誼,壇底叩在百年沉香木制成的方桌之上,清脆一聲響,他遠(yuǎn)望滔滔江水,慨然道,“祝君一路順風(fēng),兩年后天玄大比再相逢!”
顧流霜也拎起一壇子酒,一掌拍開封口,仰頭飲盡壇中一半美酒,“諸位來日相逢!”
她從欄桿間隙探出手,壇底朝下,美酒傾入江水,和月同醉。
許長河和她太熟了,隱約感覺她言語中似乎有未盡之意,但他搖搖頭,疑心是自己喝多了酒的錯覺。
大哥不愧為大哥,人如其名,是個名副其實的海量,一壇接一壇,喝酒被他整的像是馬戲團(tuán)的特異功能表演,叫人大開眼界。
茍富貴喝的很含蓄,他嘗了一口烈酒就知道自己大概的酒量水平,要了一壇喝了跟沒喝沒啥區(qū)別的果酒,小口小口的喝。
大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個勁兒地拍自己小師弟的肩膀,大著舌頭說,“師弟,你……你這酒量不行啊,這回去不得被那群長老笑話死,我們師門,就沒有不能喝的劍修!”
“我不用會喝酒。”茍富貴喝著葡萄汁,聲音平靜,“我會用劍殺人就行。”
下一秒,口出狂言的冷酷劍修酒意上頭暈過去,額頭“砰”一聲砸在桌子上。
“我靠!”大哥嚇得一身酒意瞬間清醒,他此生從未見過酒量如此差勁之人,趕忙探他鼻息:“師弟你沒事吧!”
過了半晌,茍富貴悠悠轉(zhuǎn)醒,頂著額頭撞出來的一個大包,面無表情地把這壇酒盡數(shù)倒進(jìn)江里,在眾人的放肆大笑聲中,要了一杯白開水。
月上中天,山河靜謐,顧流霜仰頭又灌了一壇子酒,識海里江原晏支著下巴看她,“要和他們分開了,不道個別嗎?”
“不了。”顧流霜搖頭,“我不喜歡和人道別,因為最終總會相逢,道別只是徒增傷感而已。”
她握住手中長劍,目光沿著滾滾嘉陵江一路向東,一直到人妖邊境的沉碧海,那里隱隱有什么東西在召喚著自己。
天玄大比,自己終將缺席,去奔赴那慷慨豪放未知的命運(yùn)。
沿江而建的另一座花樓雅間,整座樓都被人包下,室內(nèi)安靜無聲,高處一間隔音極好的雅間內(nèi),有人在無聲對峙。
君長故手握一盞清茶,清茶已經(jīng)半涼,他卻恍若未覺,垂眸輕輕啜了一口,“我欲以武道入儒,諸位可有異議?”
雅間內(nèi)皆是南都城中名滿天下的大儒,聞言面色復(fù)雜,以武道入儒道,冒天下之大不韙,他們不是沒有意見,只是剛剛所有的意見都被這人如清風(fēng)細(xì)雨般化解了。
竟是都被辯的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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