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昏黑,鐵青色濃云翻滾著層層壓下,遮住熹微天光,陰沉欲雨。
宋珽獨自坐在書案前,硯臺中的墨已重新研過數(shù)次,筆下卻未落一行。
他行事素來嚴謹,從不行差踏錯半步。
沈氏這在當值第一日便失期之事,著實令他有些不悅。
斗室外,鐘義扒著窗口看了一眼,又矮下身去,對一旁前來送藥的杜元忠道:“杜伯,你看世子爺這是咋了?從早上到現(xiàn)在,就捧著書盯著這一頁看,翻都不帶翻一下的,這鬼玩意有這么好看嗎?”
杜元忠則望著書案旁那碗不曾動過的湯藥,滿臉的憂色:“世子爺?shù)纳碜颖揪筒缓?,這來宮中當值已是勉強,如今又不肯喝藥,這可怎么熬得?。俊?br/>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一陣子,沒得出什么辦法來。
正發(fā)愁,忽聽遠處有腳步聲漸近,一位淺碧色服飾的宮娥手中拿著把竹傘,正提著裙裾走上階來。
與此同時,身后的槅扇微微一響。方才還坐在案前的宋珽不知何時已步出了門來,目光正落在那宮娥的身上,卻在看清形貌后,神色倏然冷了幾分。
“何事?”他問道。
鐘義與杜元忠面面相覷,都有些愕然。
這世子爺素來冷淡,平日里即便是旁人主動與他搭話,也是十問未必能有一答。今日卻不知怎地改了性子,肯開尊口主動和人問話了?
那宮娥聞言微一抬首,見宋珽正垂眼看著自己,面上立時飛起紅云,小聲道:“沈女官身子不適,怕是有一段時日不能來太府寺當值了?!?br/>
她偷偷望了一眼宋珽冷玉似的面孔,羞怯道:“在沈女官身子大好之前,奴婢會替她……”
宋珽似乎并不想聽她多言,冷聲截斷了她的話:“沈女官得了什么???”
宮娥愣了一愣,下意識地答道:“奴婢也不清楚,只聽說是與她同屋的江女官為她去司藉那告的假?!?br/>
這是病的都起不來身了?
宋珽的臉色愈發(fā)淡了幾分。
若沈氏真的病了,他于情于理都是應(yīng)當過去看一看的。
遂垂眼對鐘義吩咐道:“備轎,去一趟女官寓所?!?br/>
“好嘞!”鐘義應(yīng)了一聲,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道:“女官寓所?爺,這不大好吧?”
杜元忠也勸道:“世子爺,這,這于禮不合啊?!?br/>
“備轎?!彼维E立在高階之上,淡聲重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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