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雪如絮,隨風(fēng)落天涯,世間少了一個橫行霸道的越州山君,但在這位山君的坐騎,鬼獸畢方的心中,他一直都在。那位名為慶澤的山君,曾在幼年時問他,畢方呀,我娘娘辛柳,做了對不起父君之事,你說我該不該去揭發(fā)?
阿澤,君后的事你不該去深究,他們是大人啊,我們只是小孩子,哪懂大人的心思。
可是畢方,若你喜歡的女子瞞著你與別人有染,你會傷心嗎……
阿澤,我還不懂,要不,你等我長大了再問我吧,那時候我一定給你最好的答案。
為何我還沒給你最好的答案,你就離我而去了呢,阿澤?
來不及告訴你,我與一個神仙作了交易,用莫奇枕和一個秘密,為你換到了一壺除去心中苦痛,消弭滿月噩夢的藥酒。
你怪我盜走莫奇枕,是因為你說要砍去我的臂膀,使得我懷恨在心。其實,我迫不得已,為你解你病恙,我答應(yīng)仙人隱瞞此事。
毀神鞭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能看到你眼中的不忍。你總是用君后辛柳之糟污來懲罰自己,你讓自己這一生陰險毒辣,殺人嗜血,好似只有如此,你才能心安……可你真的心安嗎?
是她讓你有了悔意,讓你目光中多了漣漪,梳攏散發(fā),束起玉冠,衣袍齊整,你渴望能再見她。你笨拙地以為可以用性命去換得她的原諒,如此,你便能名正言順地去愛她了。
阿澤,其實你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愛一個人是不顧一切的,是心安的,是思念時就能嘗到的天荒地老。
赤發(fā)鬼獸畢方,看著飛雪中,遠(yuǎn)去的馬車,黯然道,“阿澤,我會保護(hù)你所愛之人,你安心去吧?!?br/>
北海,荒蕪之地,瞿玖看著蒼蒼白雪,悲從中來。
她知道那個女子神力不凡,更明白其與洛水天災(zāi)或許多有關(guān)聯(lián)。他能看出她想要以自殞來破開這場劫難,但天命如此,誰又能輕易轉(zhuǎn)圜呢。當(dāng)越州山君在病榻,因惡疾不能入眠之時,他就陪其喝起了酒,這位四海皆知的無德山君,嘶啞的聲音,道來一段心事。
他說,他從來不喜金銀寶玉,也不喜殺戮,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哀怨。那盲目的怨氣來自年少時,窺見的不堪。他的娘娘辛柳,美艷絕倫,是天帝的親妹,賜嫁越州山君瑞湞,而成君后。但越州的榮華富貴,她貌似看不上,便與一位居于天外山谷的仙人有了私情。
那位仙人生得英俊,風(fēng)流倜儻,比之其君父瑞湞,更為討喜。她的娘娘常與那仙人纏綿,行齷齪之事。他記住了仙人的樣子,用天帝賜給他的旸谷神樹,作了一把木劍。之后,他偷跑出越州,去尋了那仙人,并在晟州手刃了仙人。當(dāng)他手持血淋淋的刀,立于辛柳面前時,淡然冷笑,一言不發(fā)。
辛柳凄然地想要奪下他的刀,可他不愿。她流著淚道,對你而言,我是你的娘娘,對瑞湞而言,我是他的君后……但對于他來說,我是他最愛的人。
年少的他,如何懂這其中百轉(zhuǎn)千回的糾葛與遺憾,只是一心憎惡辛柳的迷亂。
他怒吼,你不配作我的娘娘,你背叛了所有人,我們不會原諒你!就是因為你的罪過,我才會生下來便有滿月之夜,噩夢纏身的頭疾,都是你害的!說完,他將那匕首刺入自己的心,三刀后,他痛苦地倒在地上。
當(dāng)他醒來時,不見君后辛柳,也不見君父瑞湞,扶桑宮中好似空無一人。直到一位鬼仆顫抖地為他端上一盞湯藥,告訴他,山君見君后自刎于寢殿,心碎之際,也拔刀殉情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令人聞風(fēng)喪膽,讓人不敢違逆,活成了最可怕的樣子。此時此刻,他感到了寂寞,厭倦了以殺人為樂的所謂心安……他一直在找那個救贖他的人。
天命終于眷顧了他,那個人真的出現(xiàn)了,粉白衣裙,笑若皓月。
初見時,心動的困惑,還沒有使他懂得愛是什么。他當(dāng)著她的面,毀了她友人的絕美面容,殺死了囚禁在籠中的那只被她珍重的妖獸,還威脅她,若敢反抗,就剝?nèi)ニ囊律?。也許,這樣,她就會在意他,迫于他的強(qiáng)橫而歸順?biāo)?,愿意留在他身邊……他愚笨地認(rèn)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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