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李邦華整頓京營的事,天啟八年夏天的時候,大明帝國魯藩的奉國中尉朱壽澤下了一個影響他一生的決定。
那就是放棄他身為皇室的優(yōu)待政策,以他中尉的身份,一次性領(lǐng)取了一千兩銀子的補貼。
這是一個為街坊鄰居所不理解的決定。要知道以他的俸祿,區(qū)區(qū)一千兩銀子,并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拿到手。至于扔一個鐵飯碗來換嗎?
聽到街坊的議論,他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說便用其中的幾兩銀子去市坊買了一些白米,用來充填家里那早已空無一物的米缸。
“良人?”他的妻子范氏看到這么多的白米,先是一愣,然后喜到“是大哥給的嗎?”
“他兒子都餓死了一個,你還指望他?”朱壽澤淡淡說到“是我放棄了太祖的優(yōu)養(yǎng),朝廷給的補償?!?br/>
“什么?你放棄了朝廷的優(yōu)養(yǎng)?”范氏聞言就驚了,她早就聽說皇帝下詔,給皇裔一筆補貼,讓他們放棄朝廷的優(yōu)養(yǎng)。但以后也就可以和常人一樣到市井去討生活。
她剛聽說時還覺得誰那么傻,朝廷總是能發(fā)下錢來的。會為了這么一筆補貼就放棄世代都能領(lǐng)到的優(yōu)養(yǎng)。沒想到這人便是自己的丈夫。她隨即便大哭了起來。
“啊呀,天殺的啊,不活了啊。你是豬油蒙了心才能做這種傻事?!币娭靿蹪赏耆粸樗鶆?,范氏頓時哭鬧著說要去上吊。
“傻事?從你嫁到我家來,可曾見到我靠著這中尉的頭銜領(lǐng)到一粒米過?家里都揭不開鍋了。與其如此,還不如放棄優(yōu)養(yǎng),保留個中尉的名號,領(lǐng)一筆補貼?!敝靿蹪膳暫葐柕?。
隨即,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止住了二人的爭吵。原來是他們的小女兒醒了。范氏抹了抹滿是淚水的臉頰,給襁褓的女嬰喂起了奶。
朱壽澤也搬了一把小凳坐在門首抱著手不說話。
他雖是朱元璋十子魯王朱檀的后代。然而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不說朱由校。朱壽澤和現(xiàn)任魯王在血緣上都已經(jīng)相隔很遠(yuǎn)了。從他奉國中尉的身份就可以看出,他處于大明皇裔的最底層。對于這種皇室末裔,起先的時候,財政窘迫的明朝戶部只是削減了給他們祿米。等到了這大明末世,他們干脆領(lǐng)不到一粒糧食。全靠著投靠田連阡陌的那些親王,郡王,依靠討好他們來混口飯吃。
不過老中尉,也就是朱壽澤的爹和當(dāng)?shù)氐姆饩R陽王鬧翻了,怒極之下老中尉宣布再不來這里討食了。萊陽王也發(fā)了火氣,告誡來要接濟的親戚們不許接濟這個窮親戚。
好在,老中尉早年的時候靠著他皇室的身份給自己的兩個兒子都說了一門親事。尤其是朱壽澤的婆姨范氏的老家是個有幾百畝地的小地主,貪老中尉的皇室身份把女兒嫁給朱壽澤以后,老范倒也不停的貼補自己的女婿。所以老中尉一家倒都能糊口。
可惜老中尉才剛死不久,老范就也死了。老范的兒子因為吃了官司受了罰,嫌朱壽澤在這種事上幫不上忙,所以斷了給朱壽澤家的援助。以至于朱壽澤一家斷炊許久,甚至有了餓死的危機。
朱壽澤覺得自己好歹是皇室,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也要自尊自愛,雖然祖宗就是一塊碗起家的,但他作為奉國中尉去討飯也太丟人了。
不過,現(xiàn)在既然放棄了皇室的優(yōu)待,根據(jù)朱由校的旨意,現(xiàn)在他做什么工作都可以了,哪怕是科舉都可以去參加。
“屋里的,你也別難過了,明天我就尋個館子去坐坐。一年也能拿個十幾兩的銀子回來養(yǎng)身?!?br/>
范氏聞言哭的更厲害了“天潢貴胄,天潢貴胄的,你坐什么館子。就不怕人議論你結(jié)交士人,到時候全家人都拿去殺頭。”
朱壽澤聞言也是冒了一身冷汗,是啊,我去做什么館子。若是惹的天子猜疑,那不是害了全家老幼的性命。那如此該怎么辦才好?
如果這事讓朱由校知道的話,非得把大牙笑掉了不可。你以為你身上明太祖的血脈還有多濃厚?給你個碗,你能餓不死就算了不得了。我就是顧忌太監(jiān)都不至于顧忌你啊。
不過朱壽澤已經(jīng)在想象朱由校對自己一家老小的酷刑中不能自拔了。良久,他才說到“難得屋里的也有點見識。險些誤了大事。只是總不能坐食山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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