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玉兒不能去!”靜謐的清晨,于一座雅致清幽的宅院傳來一道童聲,清如翠竹,嬌如鶯啼,帶著一股執(zhí)拗生氣,引得人不由起了探究之心。
繞過雕花回廊,就見清雅廳堂內(nèi)坐著一名儒雅中年男子,說話的正是撲埋在他懷中的小丫頭。
男子面上略有不舍,撫著那小丫頭的發(fā)頂諄諄道:“為父年近半百,再沒有續(xù)弦之意,且你一向身子不大健壯,年歲又極小,上無親母教養(yǎng),下無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減了我顧盼之憂,怎的反倒任性起來?”
小丫頭仍不愿抬頭,只有悶悶的話語傳來:“可是玉兒想在家里陪著爹爹,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倘若玉兒也離開了,那爹爹怎么辦?”
林如海聽了女兒懂事的稚語,想起感情甚篤的發(fā)妻,眼眶控制不住的紅了。
他當(dāng)然不舍自己與妻子唯一的骨血離開身邊,但思及女兒的未來,卻不得不這么做:即便自己官居高位,可是女兒沒有母親長輩教導(dǎo),于親事上便總會給人挑理的話柄,最重要的是,女兒留在江南,他做起事來多少有些束手束腳······
半晌平復(fù)了感情,哄勸道:“為父自然會好好的,你外祖母年事已高,你此去京中,也是替你母親盡孝了,聽話,莫要再哭?!?br/>
林如海溫聲哄了好些時候,只說的口干舌燥,又允了逢年過節(jié)便打發(fā)人接她回來,自己也會在進京述職時去賈府看她,這才勉強將人哄的好轉(zhuǎn)了,懷中的小丫頭抬起臉來,只眼眶紅紅的,面上卻無一絲淚痕。
黛玉為了不去賈府,簡直使勁了渾身解數(shù),能用的招都用了,可是一向疼愛自己的父親卻無一絲動搖,她知進京一事已無轉(zhuǎn)圜余地,只得認命。
原本林如海思量到底不是自己家里,不好帶太多下人,況岳母信中說了,一應(yīng)事務(wù)俱已齊備,黛玉人到便好。因此只預(yù)備讓黛玉帶了奶娘并一個玩伴似的小丫頭雪雁同去,可女兒這一哭二鬧的,他便又不放心了。
點大的女孩子,自小嬌養(yǎng)著,乍去了那陌生地方,身邊再沒有得力熟悉的人,若是受了委屈可怎么好。
因此便命平日里近身伺候黛玉的四個大丫頭都跟著一道過去,她們自小跟著黛玉,熟知她的秉性習(xí)慣,用著也順手,原本黛玉的兩個奶嬤嬤只預(yù)備帶溫厚老實的王嬤嬤,想著客居別府,未免多事,如今便連能說會道的于嬤嬤都帶上了,另又派了林府管家的兒子林義帶人護送女兒到賈府。
啟程這日,黛玉淚眼婆娑,依依不舍地拉著父親的手,一個勁地叮囑:“爹爹一定不要忘了玉兒,更不能忘了叫人接玉兒!”
林如??粗蓱z兮兮的女兒,硬下心腸抽回手,命左右扶了姑娘登船。
黛玉固執(zhí)的站在船頭,直到父親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才由大丫鬟圓月扶著進了船艙。
春末秋初,早晚已漸漸有些寒涼,船艙內(nèi)卻布置的溫暖舒適,黛玉坐在窗邊的軟塌上,胳膊交疊趴在四方小炕桌上,看著茫茫水色,心里也隨著船身起起伏伏。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對素未謀面的外祖母和賈府這么排斥,只是一想到要去那里,心里面就像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霧,這股情緒來的莫名其妙,卻洶涌難敵,讓她心里很是難過。
船身飄搖,黛玉望著窗外的水天一色,眼前漸漸模糊,直至撐不住合上雙眼。
林家家境殷實,夫妻舉案齊眉,夫唱婦隨,家里也沒有亂七八糟的通房妾室,夫婦二人和睦恩愛,女兒也乖巧可人,過得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唯一令夫妻倆煩心的,便是唯一的女兒黛玉自打出生以來便沒有流過一滴淚,即便哭的再是傷心,水靈靈的眼睛里仍是毫無淚意。
林家夫婦遍尋名醫(yī),也看不出所以然,后來得高人指點,慢慢便想開了:許是老天爺想要女兒的生命中沒有傷心和眼淚,只有歡喜和幸福罷。
夫妻二人自此更是對女兒千依百順,恨不得將世間所有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小黛玉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性子雖然敏感卻也開朗,端的嬌憨喜人,有些小脾氣,卻不會胡鬧,又生的極好,自來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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