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月氏王的小兒子蒯休密不勝酒力出帳如廁,搖搖擺擺回來時,不慎撞上冒頓面前的酒案,疼得“哎呦”叫喚了一聲。
要不是這個后添的酒案,他也不至于被磕,揉了揉膝蓋,他打算把氣撒到冒頓身上。
仗著醉酒,他佯裝沒認(rèn)出坐在酒案之后的是誰,指著冒頓的鼻子道:“哎,你,我剛剛小解時皮靴上沾了點穢物,幫我擦掉!”
冒頓聞言,緩緩擱下手中酒樽,如入定一般,直直盯著他看。
蒯休密被他看得后背發(fā)毛,酒登時醒了一半,又見帳內(nèi)眾人皆偏向這邊等著看這出好戲,一時間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演下去:“你個刁奴,本王跟你說話呢!看什么看,不認(rèn)得本王是誰嗎?你再不擦,信不信本王宰了你!”
月氏王見兒子欺人太甚,又怕冒頓要真動起手來,蒯休密不是他的對手,正欲上前阻止,卻被身旁無婁翕侯攔住,對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再等等。
就在這一進(jìn)一退間,冒頓已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酒案后直起身,當(dāng)真半膝跪地,用衣袖幫蒯休密擦起皮靴來。
空氣凝結(jié),在座諸國使臣莫不倒吸一口涼氣,沒人敢發(fā)出半點聲音。
最初月氏王有意當(dāng)眾羞辱,冒頓已隱忍服從,而后不計前嫌獻(xiàn)上厚禮,深得月氏王喜愛,在座眾人皆是看在眼里的。
此時蒯休密再做無理要求,當(dāng)眾對鄰國王子口出狂言,實在欺人太甚,又見冒頓被逼得步步退讓,毫無尊嚴(yán)可言,皆是一面怒其不爭,一面又哀其不幸。
人心偏頗,當(dāng)下可見。
月氏王看出帳內(nèi)氣氛不對,為挽回些顏面,突然厲叱道:“大膽無賴小兒!來人,給我綁出去,杖至酒醒!”轉(zhuǎn)而又滿是愧色地看向冒頓賠禮:“豎子無禮,定是醉酒認(rèn)錯了人,還望王子多多擔(dān)待,不要與他計較!”
冒頓此時已重回坐席之上,耳邊是蒯休密被侍從拖拽出帳的粗言穢語,他看了眼月氏王,面色不改,只微微頓首,并未附言。
不表態(tài),大家便不知他作何想。
一場鬧劇,就這樣在他的沉默中草草收場。
壽宴畢,冒頓隨眾賓客一起走出月氏王帳后不久,感到身后有個人影正跟著他亦步亦趨,他快,那人也快,他慢,那人也慢。
今日入王庭不允許佩刀,他不動聲色地抽出腰間的細(xì)長皮鞭,在手里繞了兩圈后打上死結(jié),之后迅速轉(zhuǎn)身隱入一處低矮暗墻,看著地上被月光拉長的影子也跟著轉(zhuǎn)了進(jìn)來。
未等看清來人,他手中的皮繩已在瞬間套住那人的脖頸,緊緊勒住,來人防備不急,揮舞著花拳繡腿毫無章法地拼命掙扎。
冒頓這才發(fā)現(xiàn),是個女的。
眉頭一皺,他飛快減輕手中力道,那個差點被他勒死的女子跌坐在地上開始大口吸氣,帶著憋住聲音的陣陣咳嗽。
“是你?”
冒頓認(rèn)出她來,是月氏王的小女兒云尕。
打從他第一次來到月氏王庭,她坐在父王身邊看見他,便像被下了蠱,眼總是不自覺地跟著他轉(zhuǎn),人總是不自覺地追著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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