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郭無名依舊看著船頭。

    “我并未要你進(jìn)宮?！?br/>
    他的聲音毫無波動(dòng)。

    少婦聽了這話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輕聲道“是。我自找的，怨不得誰?！?br/>
    東郭無名“……”

    “這些日子，我總想起冰天雪地里，一塊肉干，撕成一條、一條，你一條，我一條，一天就過去了，”少婦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惆悵，“明明凄慘，卻渾不知愁……”

    東郭無名終于回過頭來。

    重逢那日，經(jīng)她提醒，他回憶起這段往事，溫馨摻雜著心疼；這些日子見識(shí)到她的手段后，再聽見這些話，他已經(jīng)毫無感覺、波瀾不驚了。

    他冷笑著，譏諷道“娘娘進(jìn)宮，到底是不是為了我，我不便妄自揣摩，這是潘家和呂暢騙了娘娘；若我在，我必定不許娘娘進(jìn)宮。這次娘娘來江南找我，卻跟我一點(diǎn)干系都沒有。潘嬪娘娘早不把我當(dāng)主子了！”

    原來少婦是潘嬪！

    潘嬪并無被戳破的尷尬和羞惱，問“鴻哥哥這話什么意思？這事與你怎就沒有干系了？”

    東郭無名道“是，我說錯(cuò)了，還是有些干系的——娘娘要替自己兒子謀奪皇位，我還有些許利用價(jià)值。”

    潘嬪道“你誤會(huì)了……”

    東郭無名打斷她，“娘娘若真要把我當(dāng)主子，怎敢不聽我話，不放江姑娘，還利用我對(duì)付靖海水軍，挑撥李菡瑤跟王壑爭斗，哪個(gè)臣下敢如此利用主子？”

    潘嬪輕笑道“原來是為這個(gè)。這你放心，我兒年幼，我又是個(gè)沒能力的，我們孤兒寡母的，勢單力薄，如何能撐得起這天下呢？自然要立鴻哥哥為君?！?br/>
    她語氣真誠，幽靜柔弱。

    東郭無名失笑道“娘娘真把在下當(dāng)成呆書生了？”雖笑出聲來，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潘嬪笑容微僵，道“我看鴻哥哥不是因?yàn)榛饰坏氖聬牢?，而是為了江如藍(lán)。你若真把皇位放在心上，第一件事便要想法子滅了靖海水軍，然后再利用江如藍(lán)對(duì)付李菡瑤，再挑起李菡瑤跟王壑爭斗。我哪一件事做錯(cuò)了？”

    說著，她瞟向船頭。

    目光清冷得刺骨。

    東郭無名聽她這樣說，心中只覺可笑，嘲弄道“我大概明白你那好夫君為何丟掉江山了。”

    潘嬪轉(zhuǎn)臉，蹙眉問“為何？”

    東郭無名道“江山傾覆，始于疥癬之疾。你們視百姓如螻蟻，卻不知這螻蟻也能顛覆天下。娘娘該多讀些史書。深宮中爭風(fēng)吃醋的手段，別用在逐鹿天下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