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和錦無視杵在門口的翠娘，徑直離開了宋家。

    翠娘見狀，悲痛欲絕，整個(gè)人失魂落魄，只機(jī)械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抽出床單，用力甩上房梁，不料一夜未睡，大動(dòng)作之下，頭暈?zāi)垦?，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軟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她仰面躺在地上，眼淚如潮水一般涌出，源源不斷，打濕了衣襟。

    王嬤嬤推門進(jìn)來，見到地上躺了個(gè)人，冷不丁被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來是翠娘，不禁埋怨道：“死人了啰！你作甚躺在地上嚇人！”

    翠娘雙眼空洞地看著頭頂上的橫梁，不發(fā)一語。

    “趕緊起來去燒水！老爺子拉了！”王嬤嬤踢了翠娘一腳，生氣地道：“二孫少爺家的小少爺拉屎了，大伙兒都等著熱水用呢！你倒好，躺在這里裝死！起來！”

    “我兒不要我了……”翠娘自言自語。

    王嬤嬤冷哼一聲，不屑地道：“你這樣的廢物，誰想要你！沒用的東西，趕緊起來！”

    翠娘嗚嗚哭起來：“王嬤嬤……我怎么這么命苦……”

    “這世道，誰不命苦！”王嬤嬤對(duì)翠娘的反應(yīng)感到莫名其妙，“下等人便該有下等人的活法，若你想不開，勸你盡早投了井，也好過在這陽間受苦。”

    翠娘哭得更厲害了。

    王嬤嬤不耐煩地道：“哭哭哭，哭能讓你吃飽飯么？趕緊起來干活！”

    她拎住翠娘的耳朵把她拖起來：“世間誰人不苦！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可比你苦多了，也沒見他們哭！好歹你還有個(gè)兒子可以依靠，也不知你整日哭喪著個(gè)臉作甚！”

    翠娘渾身一震，嘴里反復(fù)咀嚼著“你還有個(gè)兒子可以依靠”這句話，悲戚之色漸漸消退，眼淚慢慢停了下來。

    王嬤嬤見狀，放開她的耳朵：“這便對(duì)了，大娘子那邊還等著你去洗尿布呢！”

    “我不去！”翠娘猛然出聲。

    “你說什么？”王嬤嬤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

    翠娘掩飾什么一般，語氣飛快地說道：“昨日的衣物還沒洗完，今日傍晚就得把衣衫給送過去，我我我須得趕在日頭過天之前把衣衫洗凈晾干！”她也不等王嬤嬤反應(yīng)過來，一溜煙跑到天井那里，坐下便是猛搓衣物。

    王嬤嬤跺腳，走過去想要強(qiáng)揪她去干活，翠娘像是只被人踩中了尾巴的貓，面色布滿驚嚇地尖聲嚷道：“我不洗，便沒人洗了！沒有人洗，便沒有了酬勞，娘必然責(zé)罰，不然嬤嬤你來洗吧！”

    王嬤嬤的腳步硬生生止住。她可不想去搓洗那堆又臟又臭又難洗的衣服?？墒谴蠓磕沁呌值戎巳デ謇?。她左右權(quán)衡了良久，難以定奪，眼角余光瞄到抱著一木盆水搖搖欲墜的宋楚楚，眼睛一亮，揮手叫道：“楚小姐，你過來！”

    宋楚楚不明所以，但知道這是不用她洗衣了，當(dāng)下便慶幸不已，滿心歡喜地跟上了王嬤嬤。

    可沒想到當(dāng)她們進(jìn)了二堂嫂子的屋子，一股臭味便迎面撲來，半歲大的嬰孩光著屁股在地上亂爬，地上到處都是散發(fā)著臭氣的黏狀物，有的還黏在嬰兒的溝、股間，呈半干狀態(tài)。

    她那官宦人家出身的堂嫂子用帕子捂著口鼻，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見到王嬤嬤進(jìn)來，兩眼發(fā)光，如同見了救星，滿懷高興地道：“嬤嬤，你可算來了！快，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