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朝廷各部閉府封印后,李鳳鳴陪著蕭明徹微服去了趟太后陵。
錢昭儀被打發(fā)去太后陵思過的最初,皇后和淑貴妃雙管齊下,沒讓半點關(guān)于她的風聲再傳進齊帝耳中。
之后齊國朝局持續(xù)有變,大事頻發(fā),齊帝無暇旁顧,早將她忘到腦后。
隨著恒王出事,淑貴妃自身難保;太子薨逝,皇后悲痛;蕭寶珍登儲位,攝政王蕭明徹崛起,齊國新政開始……
在接二連三的大事之下,再無人想起被禁足在太后陵的錢昭儀。她形同被打入冷宮,任人磋磨,可謂雖生猶死。
去時錢昭儀正趴在地上,對著污濁積水照影自憐。
那形容枯槁、狼狽落魄、舉止瘋癲,哪還有從前的雍容艷光?
墓園的掌事姑姑站在蕭明徹和李鳳鳴身后,賠笑低語:“她嬌貴慣了,送來的頭一年很不服管束。年初更是無端端瘋了,私自跑到山上去,不知胡亂吃了什么,回來后高熱兩日,之后便成了這樣。”
李鳳鳴瞥了掌事姑姑一眼,掌事姑姑局促回笑。
哪有人“無端端”就瘋了的?后宮這點事,左不過是跟紅頂白罷了。
其間門道懂的人自懂,大家心照不宣。
當蕭明徹如日中天,根本不需誰發(fā)話,曾虐待過他的錢昭儀就不會有好日子過。
趴在地上的錢昭儀仿佛有所覺,緩緩抬頭,呆滯迷茫地望了過來。
蕭明徹不言不動,目光卻沒回避。
良久,錢昭儀好像終于明白他是誰,神情大駭,瑟縮著抱頭哀嚎,半滾半爬地后退。
最后居然遠遠磕頭,口中咿咿呀呀,似在討?zhàn)垺?br/>
蕭明徹冷眼看著她這般,心中并無開懷暢意,卻也沒有絲毫悲憫。
他想起幼時的很多事,寬袖遮蔽下與李鳳鳴交握的手緊了緊。
小時候,他總是猜不透錢昭儀會在何時猛地撕下妍麗笑臉,帶給他無窮無盡的痛、憎、怖、懼。
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更不知該怎么做才是對的。
那時他羸弱又瘦小,無論怎么跑,她和她的爪牙們都會在身后如影隨形。
哪怕后來長大了,他也盡量不去回想那些事,幼年時烙在心上的印記也依然悄無聲息地長久存在著。
即便后來他在戰(zhàn)場上殺人不眨眼,每每面對這個女人時,仍會不由自主地汗毛倒豎,四肢僵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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