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入戶。

    榻上人忽而顫動了下，似夢中受驚。郭偕忙以手背覆上其人額頭，試了片刻，輕舒一氣：燒已退，當(dāng)無大礙了。

    門外傳來兩聲輕叩，來的是曾無化。當(dāng)前探過尚昏睡之人，聽聞之已見好，自也欣慰，便謂郭偕：“官家與邵相公已在設(shè)廳，將軍隨時可去?！?br/>
    郭偕謝過：“我這就……”言未落，卻聞榻上一聲極輕的呻|吟。

    二人急轉(zhuǎn)目光，見榻上人雙目依舊閉著，眉心卻似遇了夢魘般緊蹙，嘴唇翕動不止，不時發(fā)出輕微碎裂的呻|吟聲。

    “阿渺，阿渺！”郭偕俯身輕喚。

    周身一顫，伴著陣短促的咳嗽，荀渺終是睜眼，目光卻呆滯。

    “阿渺，是我！”去被中捉住他手，郭偕語氣盡量放緩，“你已脫險，平安無事了。”

    眨了眨眼，那雙呆滯的眸子總似有了些許知覺，目光緩慢聚焦在對面滿懷關(guān)切的臉上，嘴唇輕一啟合：“阿—偕……”聲音嘶啞，停頓片刻，昏黯的眸光忽一亮，聲高且急，又喚一聲：“阿偕！”便仰頭向上，然只抬起半寸又無力倒回。

    “是我！你無事了?！迸贿?，郭偕緊緊握著他手，卻難再出一言——喉間已哽澀。

    盛著溫水的茶杯送到手邊。郭偕抬眸向上投去感激一瞥，便扶起荀渺喂水。曾無化則先行一步，去與他二人喚早膳。

    靜歇片刻，荀渺終是安定下來，卻無法直視面前人——一眼相望，只余無語凝噎。好在不多時早膳送來，暫破僵局。

    郭偕默自但用心替那人梳洗過，便將一小碗粥、幾樣點心置于托盤中，拿到榻前。

    幾樣吃食皆是荀渺平日所喜，只病了兩日，當(dāng)下并無胃口，但還是端起粥碗勉強(qiáng)啜著，眸光輕移，掃過那張消瘦蒼白的臉，心忽似被針尖戳了下，拈起塊糖糕送到其人嘴邊：“阿偕，吃！”音里透著稚氣，口氣亦似孩童執(zhí)拗。

    一怔，不知游移何處的目光倏然回籠，聚在那塊白潤豐盈的糖糕上。郭偕喉頭又是一緊，一言不發(fā)猛將那副瘦削的身子緊擁入懷！與此同時，眼眸一熱，一滴潤濕撲簌而下，不偏不倚，落進(jìn)彼者半開的衣領(lǐng)中。

    少頃無聲。

    “阿偕，你……哭了？”荀渺抱著小心。

    “胡說！”

    “但……”

    “我五歲之后便未哭過！”

    “可……”

    “不許告訴旁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