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僧人,那絳紅色的僧袍和他的臉一樣,臟兮兮的,赤著雙腳,一臉的疲憊和傷痛,整個人都佝僂著,縮頭縮腦,完全沒有往日的精神。
這人叫做他儂阿杜德,我自然是認(rèn)得他的,這小和尚也是出身于泰國清邁的契迪龍寺,而他的師父,卻正是圓寂不久的般智上師。
當(dāng)初我們在緬北山林中分離的時候,他對朵朵和小妖依依不舍,還找我留了地址,說是如果有機(jī)會,一定會到中國來找我。瞧見他居然出現(xiàn)在遠(yuǎn)離清邁的緬甸境內(nèi),我不由得有些驚訝,讓雪瑞跟上我,然后朝前招呼道:“他儂,他儂……”
我這般喊著,小和尚他儂卻如同驚弓之鳥,頭一縮,身子就如同游魚一般,朝著人群里面鉆去。
我心中更是詫異,轉(zhuǎn)頭吩咐小妖照看好雪瑞,我便追了上去。
他儂跑得飛快,左沖右突,光腳板在地上吧嗒吧嗒地跑路,而且人群密集,一時間竟然很難找尋。不過我卻并不慌張,當(dāng)下也是將氣行于奇脈,運(yùn)足于底,一陣飛馳,終于在一處街角小巷里面抓到了他的胳膊。這個小和尚十分有攻擊性,我一抓住他,回手便朝著我的臉上撓來。
這孩子面貌清秀,身矮手長,我怕給他撓花了臉,當(dāng)下使那小擒拿手里面的摔技,一下子將他給按倒在地上,他奮力掙扎著,神志好像有些不清醒,我也不管,死死將他給按在了地上,不讓他動彈。
過了好一會兒,他儂終于停止了掙扎,仿佛認(rèn)命似的趴在地上,口中喃喃說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我瞧著這個臟兮兮的少年僧人,咳了咳,說他儂,是我啊,還記得我不?是我??!
也許是我的中文口音刺激到了他儂,他終于幽幽回過神來,扭頭來看,見到我,不由得眼睛瞪得滾圓,失聲高喊道:“你是陸左居士?”我笑了,說不然呢,你到底以為我是誰,怎么見到我就跑???
他儂伸出一雙臟兮兮的手,緊緊抓著我的左臂——他這手是如此的瘦弱,仿佛那骨頭上多長出來一層皮一般。我瞧見他恢復(fù)了神志,便扶他起來,感受到我胳膊上面的溫度,他儂的眼淚立刻就滾了下來:“陸左居士啊,我、我冤枉啊……”話說到一半,他的雙眼一翻白,人就昏迷過去。
這動靜把我嚇了一跳,一摸鼻間,還有氣息,當(dāng)下趕緊把他給放平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好是一陣忙活,而這時雪瑞和小妖也趕過來了,瞧見這少年僧人,小妖不由得笑了,說竟然是這小家伙啊,他怎么跑這兒來了?
雪瑞懂醫(yī),蹲身下來檢查了一番,阻止了我的忙活,說他就是又疲又累,加上好多天沒有吃飯,餓暈了。
餓暈了?
我想起他儂剛才聽到我叫他的時候,一副倉惶逃竄的狼狽樣,知道這里面一定有蹊蹺,當(dāng)下也顧不得去找廖老鬼,而是將他給扶起來,去找醫(yī)院。結(jié)果我走了兩個街區(qū),都沒有看到醫(yī)院,連個診所都沒有,他儂倒是醒了過來。
小妖瞧見他睜開了眼,說得了吧,不找了,帶他去飯館吧。
他儂瞧見了這么多熟人,不好意思地打完招呼后,露出了一臉掩藏不住的興奮,說好啊,好啊,那么就叨擾了。我沒有什么意見,隨意找了一家餐館,點(diǎn)了些素面和素食,讓他儂先解決一下肚子問題。
這小和尚倒也沒有跟我客氣,就跟那從牢里放出來的饑荒賊一般,二話不說就開動了,不多時功夫,便橫掃一空,我不得不讓小妖再次點(diǎn)餐。瞧見這小和尚吃飯不要命的樣子,我有點(diǎn)嚇到了,說你長期未進(jìn)食的話,第一頓要少吃點(diǎn)。
他從一疊盤子中抬起頭來,一邊往自己嘴巴里塞米飯,一邊含糊地說道:“不妨事的,我也是修行人,知道分寸?!?br/>
他這般說,我便也不再管,免得被人說小氣。
吃了好一會兒,我瞧見他喝了一大碗素式羅宋湯,終于放下碗來,撫摸著肚子,方才問道:“吃飽了沒有,要不要再點(diǎn)一些?”他儂不斷地打著飽嗝,不過卻說道:“感覺還是有些饑餓感,不過差不多了,再吃下去,只怕我的肚子就要爆炸了……”
緩了好一會兒,這少年才略微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好意思,我有四五天沒怎么吃過飯了,突然一下,差點(diǎn)嚇找你們吧?”
我感覺他的中文比以前好了很多,而且好像還有一些熟悉的口音,不過也不問,含笑不語,雪瑞并不知道般智上師的事情,所以奇怪地問道:“他儂,你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啊,你師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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