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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有人能夠具體的講明白,黃晨曲君的江湖諢號,為何會叫做一字劍?

    光從字面上來說,這名頭簡樸得那街頭賣大力丸的假把式都不愿意用,然而在那一個晚上,我們終于知曉了,那就是在蘊含毀滅性力量的石中劍朝前迸射而出的時候,在黑暗之中,的的確確勾勒出了一個大大的“一”字。

    此劍一出,鋒芒畢露,整個邪靈峰上竟然沒有一人,能夠抵擋得住那巔峰璀璨的劍意,當那如太陽一般耀起的光芒落下去時,倒在這一劍之下的足有二十多名邪靈教眾,這里面還包括四個一流水準的護堂羅漢、兩個分廬廬主和叫嚷得最為猖狂的星魔,這些人大部分都直接死掉了,唯獨有最后射在星魔身上的那一下,氣血略有些沸騰,精度發(fā)生了偏移,不過也是將那個來自寶島臺灣的傲嬌小娘們小腹射穿,留下了一個南北通透、拳頭大的孔洞。

    就在黃晨曲君自作中流砥柱、力挽狂瀾之時,洛飛雨已然曉得自己的退路應該都在設伏者的掌控之中,倘若按照原計劃進行下去的話,我們的下場依舊是死,所以她在瞬間決斷,從懷中掏出一個發(fā)黃的符紙,手一捻,朝天一擲,那破舊的紙符便化作了沖天而起的紅綠信號彈,陡然升空,并且發(fā)出了刺耳的尖嘯聲,不知道是在通知手下撤離,還是宣告著什么。

    與此同時,她不再往山下逃,而是朝著左側的峰頂上跑去,一字劍在用生命給我們爭取時間,我也不再如同電視劇里面的那些狗血男女一般磨磨嘰嘰,兒女情長,而是發(fā)足狂奔,緊隨洛小北的后頭,朝著在前面領路的洛飛雨喊道:“干嘛要朝著上面走呢?”

    如同一團濃霧的洛飛雨頭也不回,不過卻有隱約的聲音傳遞過來:“去摩尼殿,那里面住著新來的圣女。那個小女孩對小佛爺似乎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把她劫持了,我們或許還能夠活著離開呢!”

    她這般說著,人便沖出幾十米遠,似乎與人交了手,三兩秒鐘之后便有慘叫聲傳了過來,接著她折回,過來拉自家妹妹洛小北。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身后的空間有一股巨大的漩渦在鼓動,仿佛有一頭怪獸在呼吸,將整個山谷的空氣都吸進了肚子里。

    我下意識地往前面狂奔數(shù)步,然后閃身躲在了一顆三人環(huán)抱的大樹后面,剛剛一落定,便聽到一聲恐怖的音爆聲轟然而起,仿佛有千萬把鐵劍交擊在一起,叮叮當當?shù)捻懧暡唤^于耳,這聲音剛剛一落下,便有幾道巨大的喧嘩聲紛呈而來:“啊,他死了!”

    “死了,死了!”

    這消息傳入我耳中,我下意識地將嘴唇咬得死死,即使是有鮮血流出,也恍然不覺,心臟突然劇烈跳動,仿佛就要蹦出來一般。

    黃晨曲君與我的交集并不多,當初他受慈元閣閣主邀請參與洞庭龍宮之事,曾有同船之誼,不過也僅此而已,我們之間不熟,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雖說我在牢房里將他順手救下,但是憑他的實力,如果不用管我們,絕對可以只身逃脫,而此刻他卻毅然選擇了斷后,給我們爭取時間——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自己是油盡燈枯,所以才求仁得仁,獲得解脫了么?

    在聽到一字劍死去的那一霎那,我突然感覺到身心俱疲,甚至軟弱地靠在了身后的大樹下,腦子里面一片亂象,然而在下一秒,我突然感覺到一聲超頻率的聲音從遠而近,咚的一聲,直接扎在了我身后的樹上。

    我下意識地跳了起來,繞過樹干來看,黑暗中瞧見一抹綠光,仔細一看,竟然是黃晨曲君所用的那把碧綠石中劍,許是隔得太遠,僅僅尖端沒入,尾端還在嗡嗡作響,仿佛是那個又老又丑的殺豬匠在一聲嘆息。

    我回頭看去,瞧見那一個瘦弱的身影已經(jīng)轟然倒下,許多人從他瘦弱的身軀上跨過、踏過、踩過,朝著這邊追來,當然,還有一些人,永遠地陪在了這位傳奇劍手的身邊,再也無法離去。我伸手去握住這碧綠石中劍的劍柄,濕漉漉的,上面盡是鮮血,有敵人的,也有這把劍原先主人的,鮮血溫潤滑膩,仿佛還殘留著那殺豬匠的氣息。

    我緊了緊,突然手掌一陣刺痛,一股沛然磅礴的劍意從劍柄之上傳到我的手掌里面,直接沖入腦海,接著我兩眼一黑,感覺無數(shù)旋繞不定的神秘身影在我的腦海中閃耀,似在起舞,又似在展示那殺人的技藝,而就在這些影像不停地在我腦海中閃爍的時候,一股沉默許久的劍意也陡然從我的心海中翻騰而起,化作了另外一個身影,與之不斷交擊,生死相搏……

    兩軍對壘,壁壘分明,而后交織一起,敵我不分,繼而交相融合,凝聚成型——我很難將這劍意融合的具體情況來一一講明,只是感覺手臂一緊,睜開眼睛來,卻瞧見是洛飛雨折轉回來,從那滿是魔蟲翻滾的黑暗中露出了半張絕美的臉孔來,半是焦急、半是關心地喊道:“你怎么了?快走啊!”

    我將碧綠石中劍用布包著,跟隨著她的勁道飛奔,然后淡淡地說道:“沒什么,只是多認了一個師傅!”

    是的,師傅,與我并無多大交情的一字劍黃晨曲君,在生命的那最后一刻,凝聚了畢生磨礪而出的劍意,通過碧綠石中劍的方式與我作了傳承,這種性命相托的方式就仿佛一個陌生人平白無故地給了我?guī)装偃f,讓我感覺肩頭的壓力十分沉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不過,通過這種傳承,我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的意志,因為我突然明白了,有的時候,我的命運已經(jīng)不僅僅只是自己的了,它已經(jīng)承載了很多人的期望,倘若我要是葬身在了這邪靈峰上,只怕黃泉路上走得不遠的那殺豬匠,非要等在路口,將我給狠狠地揍一頓。

    肩頭上的責任越重,而我的腳步便越加地輕快了幾分,不多時便在洛飛雨的帶領下,來到了邪靈峰東側的一處建筑群落,那里燈火黯淡,黑沉沉的沒有神采,仿佛蹲伏著一頭巨大怪獸,而身后的追兵已經(jīng)在數(shù)百米之外,不遠不近地緊緊跟隨著。洛飛雨沖到了這殿堂外面的一棵大榕樹下,突然腳步一停,側耳傾聽一番,猛一扭頭,沖著我大聲喊道:“不對,有埋伏,快上山去!”

    這是洛飛雨的地頭,她在這兒生活了許多年,對此地最是熟悉,我也只能由著她,不再前進,而是折轉之上。

    事實果然在她的預料之中,許是瞧見了我們沒有進入圈套之中,那黑沉沉的建筑群陡然亮出了無數(shù)光華,隱隱之間還有恢弘的陣勢牽連,從墻上又躍出了十來個頭上戴著鮮艷鳥羽的穴居人,搭箭揚弓,幾乎都沒有瞄準,便朝著我們這邊直接拋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