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安和段忌塵很短暫地對了個視線,一旁的賀白玨說了什么,段忌塵立馬扭過頭去,兩人說了幾句話,而后轉(zhuǎn)身相繼離開。
兩位世家公子一走,沒熱鬧可瞧了,圍在東門外的人群自然就散了。
說書的老先生捻捻小胡子,朝邵凡安甩了把袖子,邵凡安朝他抱拳道了聲回見,倆人就此別過。
這會兒的天色已經(jīng)見暗,邵凡安琢磨一下,也不打算繼續(xù)擺他的小攤子了,就沿著街溜達,回去把攤位一通收拾,當桌板用的小木板折巴折巴往背后一背,然后從袖子里掏出枚銅板來,直接去街對面吃了碗素面。
面條連湯帶水都吃干凈了,邵凡安放下碗,摸摸袖兜里的錢袋子,拎出來在手心里掂了掂,末了又摸出一小串兒銅板來,起身去了街上。
夜色漸濃,街兩邊的酒肆茶館都在大門口掛上了招客的燈籠,閑逛的行人陸續(xù)歸家,街頭巷尾擺攤的小販也開始各自收拾攤位。
邵凡安等的就是這一刻,趕緊挨個攤位逛了逛,有看上什么的,就蹲在人家攤位前,邊嘮嗑邊跟小販劃兩嗓子價。他面相好,問價時又搭著笑臉又會說好聽話的,趕上小販著急收攤回家,還真就給他饒了好幾個便宜的價兒。
于是這趟街就算沒白逛,半個時辰過后,邵凡安懷里多了兩卷包好的旱煙絲、一小壺梨花釀、一朵木簪花,還多了塊兒木制的小腰牌。
他連抱帶捧的揣著這堆東西,沒再四處亂晃,而是直接回了郊外的一處破廟。
說是破廟,其實也算不上多破舊,就是座沒人打理的荒廟,門窗都是完好,邵凡安在祭陽鎮(zhèn)停留的這幾日就住在這里。角落的蛛網(wǎng)掃一掃,臺上的塵土擦一擦,草席子往地上一鋪,有屋檐遮陽有門板擋風的,倒也算不得住得多差,畢竟住這兒不用掏房錢。
邵凡安推門一進去,按著習慣,先跟廟堂上供奉的不知哪路神仙打了個招呼:“您老人家安好?!彼彦X袋子從袖兜里掏出來,揪著繩子,在泥像面前甩了個圈兒,一臉笑模樣,隨口一念叨:“托您的福,晚輩今兒個的運氣也算不錯。”
說完,他盤腿往地上一坐,伸胳膊將藏在佛臺下邊的小竹箱籠拽出來,再把懷里那些小玩意兒全掏出來,挨個擺了一地,然后往箱籠里收拾——兩包旱煙絲卷好放進夾層里,梨花釀怕磕碰,讓他拿外袍裹了一層放在箱底了,木簪花拿小帕子仔細包了一圈也放進去,最后那塊兒小木腰牌一時沒想好塞哪里,他就捏在手上把玩了一下。
之前買的時候沒多看,現(xiàn)在拿著細細一瞧,這小腰牌做工的手藝居然還真是挺不錯的——半掌大的一塊兒小木牌,木質(zhì)的,帶細紋,上面用陰刻技法雕了“重華”兩個字。
“重華”自然就是指當今第一大門派“重華派”,但這腰牌確實不是人家門派的正經(jīng)腰牌,而是民間的手藝人仿出來的小玩意兒,邵凡安特意買來準備回山上哄小師弟用的。
他此次下山,小師弟一聽說他是要去重華派山下的祭陽鎮(zhèn),抱著他腰死活就不撒手,鬧了半天非得要跟著,說也要去祭陽見世面,要看重華派一年一度的大開山門廣收弟子會是何等陣仗。
那他肯定沒讓小孩兒跟,他這趟下山又不是出去玩兒的,而是去給全師門賺錢糊口的。
邵凡安雖說一身粗衣麻布的,穿著打扮看著寒酸了些,可正經(jīng)也是門派出身的。只是他那個師門,跟重華這種正道翹楚的大門派完全不能相提并論,他小門小派的,山上連師父帶弟子一共不過五個人。他在里頭入門最早,歲數(shù)最大,是門派里的大師兄。
不過他這個大師兄當?shù)模推渌T派的大師兄不太一樣就是了。別派的大師兄,要么是忙著潛心修行,憋山里玩命研習本門術(shù)法呢,要么是忙著闖蕩江湖、鏟奸除惡,四處給本門派賺好名聲呢,總之一個個做的都是大事情。他就不一樣了,他天天琢磨的,都是怎么才能拖家?guī)Э诘幕钕氯ァ?br/>
沒辦法,他師門貧寒,師父不甚靠譜,三天兩頭不在山門里待著,偶爾回來也不怎么管事,于是養(yǎng)大幾個師弟師妹的重擔自然就落他身上了。
隔三岔五的,邵凡安就得下山想法子折騰錢,哪個地方人多他湊哪里,什么活兒能來錢他干什么。挖山上藥草下山賣錢的事兒他干過,隨著鏢師護鏢兩頭跑的活兒他接過,村口的雞棚子塌了他還滿村子抓過雞。這次下山,趕上重華派在祭陽鎮(zhèn)開山收弟子,他又趁著熱鬧在街上擺擺小攤,借著重華派收徒掀起的修習術(shù)法的熱乎氣兒,鼓搗了一些符咒符紙什么的賣一賣。
偶爾再遇上幾個效仿名門公子玩輕功的年輕人,好好的大道不肯走,非得上房飛檐走壁,再把人家房瓦給踩塌了的,他還能趕上賺個修補瓦梁的錢。
總之,邵凡安下山就是來賺銀子的,湊上十兩,就夠他滿山門吃吃喝喝三四個月了。
這之后,邵凡安在東街上起早貪黑的擺了三四天的攤兒,等兜里的銅板攢夠了數(shù)兒,他就揣著錢袋子跑了趟錢莊,把身上的銅板全拿出來,連著之前存進去的,一并換成了十兩的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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