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懋修復(fù)讀兩載,終中解試,攜蘇清安與妹妹搬入京中,安心準(zhǔn)備來年初春的省試。湊巧的是,所賃住宅就在郭、荀二人隔壁,只財(cái)力不濟(jì),他只賃下半片宅院,與郭家比鄰而居。
至于郭、荀二人,自打回京,郭偕發(fā)現(xiàn)荀渺相較以前,酸雖依舊是酸,迂腐起來也仍舊一臉找打相,然終究是在錢財(cái)之事上看開許多,如今莫說咸魚都是在外買,家中也已雇了個(gè)婆子燒煮,隔三差五還令小廝自酒樓買回酒菜,日子實(shí)算滋潤(rùn)。只有一點(diǎn)糟心,就是和唐家比鄰。
郭偕倒沒什么,只荀渺和蘇清安一如既往不合,日日隔墻一唱一吟,指桑罵槐、爭(zhēng)鋒相對(duì)。喜福與主同仇敵愾,每日見蘇清安自門前過,必要追去一番狂吠,嚇得他繞道走,自置一肚子閑氣。不過除此,兩家人倒沒什么不舒心。
荀渺如今發(fā)達(dá),官運(yùn)亨通,俸祿日漲,再說又無家小須養(yǎng),花錢漸也隨心,平日里三餐之外,零嘴果子少不得不說,且還常赴酒筵,與同僚友人共樂,一夜花銷幾百錢漸成常態(tài),如此便也罷了,只他酒量差,三杯兩盞下肚就昏昏然,幾回在酒樓夜宿。如今郭偕已有防備,但凡夜飲必教小廝跟從,且定家規(guī):飲酒不得過五盞,歸家不得過子初!一旦犯戒,杜絕夜飲一月,戒零嘴十日!然半載下來,成效似也有限。
至于蘇清安,雖說唐懋修尚未中第,然唐家家底還算厚,加之蘇清安積蓄不薄,本不愁吃喝,只是飽暖思淫|欲,蘇清安本非安分之人,閑下便想登臺(tái)重展才藝,但唐懋修因當(dāng)初受人蠱惑、令妹妹身陷泥沼一事歷歷在目,尚是追悔,怎會(huì)贊同此舉?尤其對(duì)他去酒樓賣藝更是反感,因多是赴私人宴,怕他身不由己,不過終究體他生平也就此一愛好,遂勉為其難許之每月四五回往勾欄獻(xiàn)藝,以一償所愿。
(1)揭短
和風(fēng)入院,月光照井。
不大的后院內(nèi),陣陣狗吠尖利哀怨,慘絕人寰。
墻頭影子一晃,便見張人面探出,月光下笑得邪魅:“荀少卿,洗狗呢?”
手上力道加重,荀渺咬牙不言,只是狗叫得愈發(fā)慘絕。眼見一盆水又已黑透,荀渺起身端起,前走兩步,對(duì)著院墻一股腦潑去。
霎時(shí)縮頭,卻無奈墻本不高,加之這半年來你搗我扒,裂口不少,依舊被淋半身。一怒,蘇清安收起笑臉,索性跨坐上墻:“荀渺,你好歹也是讀書人,禮義廉恥都被狗吃了?”
“對(duì)啊!被你吃了。”淡淡一語,荀渺返回井邊提水。
墻上人不依不饒:“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叫你縱狗行兇,豈知我蘇某人是好欺的?此回我尚手下留情,墨汁混漿糊,洗兩遍也就好了,再有下回,莫怪我心狠,定然一棍下去吃狗肉!”
“你敢!”荀渺怒目。
“你試試就知道我敢不敢!”墻上人昂首一嗤,摸摸下巴:“時(shí)辰不早,荀少卿有這功夫與我費(fèi)唇舌,不如盡快將狗洗干凈,否則一陣郭殿帥回來,見下可不好說?!币淮鬼?,邪色躥上嘴角:“且說,不知今晚可還留有氣力爬老樹,哈哈——啪!”才笑兩聲,便被飛來一物往臉上打個(gè)正著!身子一晃,似覺朽墻也晃了晃,險(xiǎn)些摔落。未及惱羞,便聽門外熟悉的話音,一驚,拈起那塊已然漆黑的抹布扔回去:“好生洗你的狗!”一個(gè)翻身下墻,整整衣裳,向門前迎去。
另一側(cè)。
荀渺滿心懊惱:都怪前夜醉酒,說些胡話被他聽了去,就此不斷隔墻譏誚,教人氣不過,才放喜福,誰知反中其奸計(jì),實(shí)是氣煞人!
門聲一響,荀渺條件反射般一震,慌措起身,見郭偕進(jìn)門——或看他一人一狗滿身狼狽,頓時(shí)烏云覆面。
“阿偕,你……聽我說……”荀渺忙解釋,卻聞聽隔墻人聲,忽是靈光一閃,氣沉丹田,開口高脆:“阿偕,我知我今日又去酒樓飲宴已破規(guī)矩,然允諾的錢須給,你讓我把這錢送去與蘇清安,回來再言,可好?”
言方落,隔墻唐懋修方才還溫潤(rùn)的聲音頓轉(zhuǎn)冷怒:“你又去酒樓了?”
無聲一哂,荀渺志得意滿,然轉(zhuǎn)眸見對(duì)面那張陰云密布的臉,才驚知自身處境,一哆嗦,小聲:“你聽我說……”
一拂袖,郭偕恨恨:“你倒果真屢教不改,既這般,這家規(guī),便也須改一改了!自今日起,家中錢物皆歸置一處,用時(shí)先問過我!另則,今后你每月俸祿,我會(huì)令人去代領(lǐng)。每日為防急用,與你二十文傍身?!?br/>
“什……什么?”荀渺兩腿一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文?夠什么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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