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洮也未多說什么,只輕應(yīng)了聲便放下車簾,隨即牽起韁繩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馬車悠悠地出了巷口,向著城西徐徐而去。
林榆姒坐在車內(nèi),垂頭盯著被炭灰染黑的手指,目光一時有些渙散。
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尤菱兒究竟遭遇了什么,她甚至能想象出,在乞巧那天夜里,尤氏究竟是懷著怎樣決絕的心情,將胡三一擊斃命。
但她真的可以把這些告訴顧洮嗎?
告訴他的結(jié)果,無非說明是尤氏當(dāng)夜所為其實(shí)事出有因,她也罪不至死,但是尤菱兒呢?
如果這件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她當(dāng)然可以不顧一切地將背后的真相公諸于世,她不在乎所謂的名節(jié),因?yàn)樗?這東西本就是世人強(qiáng)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鎖。
但她沒有資格替別人做決定,她不能強(qiáng)求這樣一個敏感怯弱的少女在眾人面前揭開自己的傷疤,更不可能替她承受日后可能面對的惡毒攻訐。
而尤氏,應(yīng)該也是懷著這樣的心情吧。
但如果不告訴他...
林榆姒忽自嘲一笑,算了吧,他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對這些全然無察,說不定今天肯讓她過來,也只是為了確認(rèn)自己的猜想罷了。
她隔著車簾,對外輕喚了聲:“顧洮。”
“怎么了?”
“你其實(shí)早就猜到了吧?!?br/>
“......”
他在車外沉默了半晌,方緩緩開口,語氣帶了些歉然,“對不起,之前沒有告訴你,我其實(shí)代理過類似的案子,所以確實(shí)有些推斷,但并不是很確定。”
林榆姒也說不上究竟是什么感覺,仿佛一顆心在不斷墜落,連帶著聲音聽起來都有些飄忽:
“那為什么還讓我來?”
“因?yàn)?,這里的情況不一樣?!?br/>
顧洮說得有些隱晦,林榆姒卻明白他的所指,是啊,她當(dāng)然知道不一樣,但不論做出什么樣的決定,都好像沒有辦法讓自己真正安心。
她默了默,復(fù)沉沉開口:“那我可以告訴你,就我的觀察而言,她確實(shí)很害怕胡三,而且她的身上也有淤傷,但我也只能說這么多了。今天是受你所托,所以我不會刻意隱瞞什么,但我不想繼續(xù)利用她的信任,以后也更不會為了這件事再次盤問她,這個案子后續(xù)究竟該怎么審下去,是你的事?!?br/>
顧洮聽出了她話中的漠然,忙道:“抱歉,我...”
林榆姒卻立刻出言打斷:“你沒有必要跟我道歉,我也不是在怪你什么,我只是覺得,人要清楚自己的能力界限所在,我其實(shí)懂得很少,更沒有資格自恃為正義的一方在你面前指手畫腳,這里自有律法,不論完備也好錯漏也罷,總應(yīng)該讓真正懂得其中規(guī)則的人做決定,我不是這個人,你才是?!?br/>
“我真的能做這個決定么?”顧洮反問,卻更像是在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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