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話總要靠一個又一個的謊話來圓,但把謊話圓到自己給自己上墳的地步,實在古往今來罕見。
秦堪此刻的心情真的跟上墳一樣沉重。
金柳冷冰冰的俏臉忽然紅了一下,想想覺得不大好意思,優(yōu)美的嘴角悄然一勾,又緊緊抿住。
秦堪沒太注意她的臉色,只是嘆息道:“其實不是有意瞞你,那幾日我連身份都沒向你坦白,我已成親這件事更無法向你坦白了,有心等這次大亂過去之后一股腦兒跟你說了吧,結(jié)果再見你時我已莫名其妙與世長辭了,而且還是尸骨無存的那種,思之猶覺悲愴……”
“噗嗤!”金柳的俏臉再也繃不住,忽然笑出聲來。
“昨夜我以為你被東廠那些人……”金柳忽然一頓,畢竟是件晦氣的事,于是小心地瞧了瞧他的臉色,然后紅著俏臉接著道:“后來我遇到番子,是杜……姐姐救了我,當(dāng)時我不知她是你的正室夫人,悲痛之下只跟她哭訴說,說我的……相公死了,后來,這件事便一直這么錯下去了?!?br/>
聽金柳這么一說,秦堪立馬便知事情前因后果,于是也更加確信老天爺在玩他,而且想玩死他。
“這可真叫陰差陽錯啊!”秦堪長長嘆道。
金柳抬頭看著他,道:“杜姐姐……一定是好人家的女兒吧?”
秦堪坦然道:“她是紹興知府的女兒?!?br/>
金柳神色一黯,喃喃嘆道:“果然如此,她……實是你的良配,能娶個這樣有情有義的女子,終歸對得起你寒窗十年的辛苦了,否極泰來,你是個有福的。”
秦堪深深看著她,道:“有情有義的不止是她,你也是。”
金柳黯然搖頭道:“我只是個出身風(fēng)塵的煙花女子,名聲已臟了?!?br/>
“不,你比誰都干凈,金柳,永遠(yuǎn)不要看輕自己,連你自己都看輕自己了,以后誰能看得起你?當(dāng)初我最落魄最潦倒的時候,一個人蜷縮在紹興城一條窄巷里過夜,連個避風(fēng)躲雨的地方都沒有,落到那般境地,我的腰也從來沒有彎過,更不覺得我比別人差,吹著寒風(fēng)淋著凍雨,我甚至還能仰著腦袋朝天笑,這兩年來我經(jīng)過許多風(fēng)雨,然而最令我記憶猶深的,便是那一晚的笑聲?!?br/>
“金柳,你也是,出身風(fēng)塵不是你的錯,只要心是干凈的,誰也不會看輕你,而你,更不能看輕自己。”
聽著秦堪罕見的嚴(yán)肅語氣,金柳呆了片刻,眼淚撲簌而下。
“秦堪,這世上我只想讓你看得起我,我的名聲是臟的,但我的身子和心都是干凈的,至于世俗旁人怎樣看我,我理他們作甚?”
…………
…………
金柳就這樣在秦府住了下來。
她的身份有些尷尬,客不客,仆不仆的。秦堪和杜嫣待之以客,而且還吩咐府里下人叫她“二小姐”,對外說是與秦家主母結(jié)了金蘭的異姓妹妹。
可金柳似乎沒有當(dāng)客人的覺悟,每日比誰都起得早,然后打掃秦府內(nèi)院,給杜嫣端水遞茶,似乎完全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下人丫鬟,手腳太過勤快,常常惹得憐月憐星兩個小蘿莉癟著小嘴偷偷哭,因為金柳把她們的活兒搶了,令她們感到在秦府很沒存在感。
而主母杜嫣每次見到金柳干活便大發(fā)雷霆,說家里主人干下人的活計沒規(guī)矩,金柳卻只是淡淡一笑,笑容里閃過幾分不易察覺的狡黠意味,只被老奸巨滑的秦堪捕捉到了,或許也是故意露給秦堪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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